“快起來,快起來。”待宋音他們三人行過禮後,邬老太太忙讓人攙他們起來,然後又招他們上前來說話。
宋音帶着兩個孩子依言上前。
邬老太太先是看了看兩個孩子,然後又拉住宋音的手,滿臉心疼。
“明铮那孩子是個福薄的,有這樣的媳婦兒,和這樣聰明伶俐的兒女,他卻丢下你們早早的就走了,真是苦了孩子你了。”
宋音今日前來确實有其他目的,但她也不想毀了邬老太太的壽宴。
“老太太,這都是命,沒辦法。”宋音垂眸,壓住聲音的哽咽。
邬老太太面上的憐愛之色更重了,她拍了拍宋音的手,又安慰道:“不過好在明铮給你留了兩個孩子,你把他們照顧好,明铮若在天有靈,定然也會十分欣慰的。”
“老太太您說的是,如今郎君不在了,就剩我們孤兒寡母的相依為命了,我自是要盡心盡力将他們撫育成人,才算不愧對郎君的在天之靈。”
外面的傳言大家都有所耳聞,此刻邬老太太這話一出,除了不知情的譚春燕母女之外,在場的人精哪個聽不出來邬老太太話中的深意。
偏偏這個時候,譚母還要跳起來給自己一刀。
“今兒是老太太的好日子,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若讓宋音再說下去,譚母擔心後面宋音改嫁時,旁人會說他們閑話。
宋音當即低眉垂首,乖乖道:“是,娘。”
在場的人看見這一幕後,看譚母的眼神瞬間變了,但譚母卻渾然不覺。
有其他賓客來向邬老太太磕頭祝壽了,宋音便沒再杵在這裡,而是帶着兩個孩子出去了。
她剛出來,就有好些夫人過來尋她說話。宋音自是知道她們的目的是什麼,她遂讓邬紅菱替她帶着雙生子姐弟去玩兒,她則攥着帕子,淚眼婆娑的同那些夫人們說話。
而另外一頭,絲毫不知外面傳言的譚母,此刻也正在大肆同人訴說宋音的忤逆不孝。
譚母自己說的唾沫橫飛,絲毫沒意識到,周圍人看她的眼神裡帶着鄙夷。還是譚春燕得知了外面的傳言後,急急趕過來将譚母拉走了。
“什麼?!這個毒婦,這事一定是她幹的,我找她去!”譚母從譚春燕口中得知外面的傳言後,當即火冒三丈,就要去找宋音算賬。
譚春燕雖然也急,可她到底還有幾分理智,忙拉住譚母:“娘,你這個時候去找她算賬,那不就是坐實了外面的傳言嗎?依我看,咱們現在當務之急是得找二哥商量,讓二哥拿個主意。”
“對對對,我們去找你二哥,讓你二哥拿主意。”
說完,譚母和譚春燕便連席也不吃了,匆匆的就從邬家離開了。
而那廂宋音也在做最後的陳詞總結。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眼淚撲簌簌往下掉的同時,一臉決絕道:“好女不嫁二夫,我既嫁了譚明铮,此生便生是譚明铮的人,死是譚明铮的鬼,若他們非要強迫我另嫁,那我便一根繩子吊死,下去同譚明铮作伴,也好過被人戳脊梁骨。”
笑話,她好不容易才過上有錢有閑兒女雙全還沒老公的好日子,現在讓她改嫁,那跟斷她的幸福有什麼區别。
旁邊的夫人見宋音這般堅定,又同情她的遭遇,忙勸了起來。一道慵懶含笑的女聲突然響了起來——
“這裡好生熱鬧啊!”
衆人回首,就見一個美目流轉,身穿水綠色掐腰春衫的女子,從垂花門旁走了進來。
這女子正是宋音先前在佛寺時,與之有過一面之緣的春姨娘春絮。
“春姨娘。”衆人忙同春絮見禮。
雖說春絮隻是個妾室,但周縣令來赴任隻帶了她,衆人待她俨然與周縣令的大娘子無異。
春絮應付了幾句後,用手中的團扇敲了敲鼻尖,衆人見她的目光落在宋音身上,遂皆知趣的離開了。
待到園中隻剩下她們兩個人時,宋音正要開口時,春絮卻先一步道:“夫人好演技。”
宋音:“……”
“不過我有一事不明,夫人不肯改嫁,當真是因為好女不嫁二夫?”
宋音正欲答話時,春絮又望着她,幽幽補充:“我提醒夫人一句,我最讨厭别人騙我了,夫人要麼不答,若答的話就得說真話,否則我可是會生氣的。”
春絮笑意吟吟,但那笑意卻沒達眼底。
這是宋音第二次遇見春絮。但宋音聽人說她喜怒無常,但卻頗得周縣令寵愛,甚至有時公事上她也能染指。
沉默須臾後,宋音選擇說了真話:“如今的日子我很滿意,所以我并不想再嫁。”
春絮聞言先是一怔,旋即笑意蔓延至了眼底。她用團扇敲了下鼻尖,似笑非笑的丢下了一句,“夫人可真真是個妙人”之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宋音雖滿頭霧水,但從春絮離開時的神色來看,她那一關算是過了。
宋音長舒了一口氣。她提前問過邬紅菱了,今日縣學教谕和學政的夫人都來了,自己剛才那番哭訴應該能傳到那幾位夫人耳中。
縣學雖看重學生才學,但對品德亦有要求。
接下來她就等着看譚明宗的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