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領命便要離開,隻是他剛走到門檻處,身後驟然傳來譚有良老态龍鐘的聲音。
“私了。”
譚有良終是向譚明铮服軟了。
譚明宗夫婦這才松了一口氣,繼而身子一軟,齊齊癱坐在地上。
時至今日,譚有良不得不承認,他是真的老了。
從前他總覺得,哪怕譚明铮走得再遠,站得再高,自己都能憑借着孝道這根無形的線将他牢牢牽制住,讓他拉扯幫襯自己的兩個兒子。
可此刻,看着譚明铮對譚母的哭泣無動于衷的模樣時,譚有良才驚覺,自己大錯特錯了。
從前那個沉默寡言,但在乎母親和姐姐的少年,在成家後 ,他母親的眼淚,已經無法成為鉗制他的枷鎖了。
譚有良跌回椅子上,面色透着灰敗。
譚母被吓了一跳,忙轉過身去看他:“老頭子,你怎麼樣?”
“爹。”譚家其他人皆圍在譚有良身邊。
譚有良面如死灰。
譚明铮的下屬辦事效率很高,很快他就将約書拟好了,呈過來給譚明铮過目。
約書是按照譚明铮的訴求寫的,譚明铮看過之後,指着譚明宗:“拿去給他看。”
整個譚家,除了他就隻剩下譚明宗識字了。
隻是不同的是,譚明宗識字是舉譚家衆人之力供出來的,而他識字是在邬家镖局學藝時學了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則是在戰場上為了看懂兵法自學的。
譚明宗看完後,哆哆嗦嗦道:“沒。沒問題。”
“既然沒問題那就落名簽字。”譚明铮說完後,他是第一個落名的。
譚明铮要遷回他生父那一支,原本是需要譚家族老做見證的。但因譚家祖上是逃難來到高山村的,如今村裡姓譚的死的死的,離開的離開,如今就隻剩下譚有良他們這一大家子了,所以此事辦起來就簡單多了。
譚明铮落了名之後,隻需譚有良和見證人趙老漢落名,這約書便能成了。
簽好之後,這約書一式三份。一份譚明铮留着,一份譚有良拿着,另外一份由村裡正趙老漢保管,日後若有争議,便算是證據。
趙老漢收好他的那一份,正要告辭時,譚明铮卻先一步道:“趙伯爺,麻煩您老稍等片刻,我還有幾句要同您單獨說。”
說完後,譚明铮站起身,看了一眼譚明宗,丢下一句,“你跟我來”,便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譚明宗頓時六神無主,下意識看向譚有良。
但先前那個叫李虎的下屬卻先一步擋住譚明宗的視線:“請吧。”
譚明宗隻得抖若篩糠的去了。
譚家衆人皆候在廳上,揣測譚明铮将譚明宗單獨叫過去做什麼。
很快,當譚明宗的慘叫聲傳來時,譚家人便知道了。
譚有良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整個人臉黑如鍋底便要往慘叫聲的方向行去,但卻被李虎帶人攔住去路。
“将軍辦事,閑雜人等不得打擾。”
李虎和他身後的兩個小兵個個身闆壯實,他們往那兒一站,就跟門神似的,直接攔住了譚有良的去路。
譚有良氣的臉色鐵青,無能怒喝着,但李虎和他身後那兩個小兵卻無動于衷。
譚明铮這會兒不在,譚有良又出不去,他便轉頭,又想将怒氣撒在宋音身上。宋音卻先一步道:“二叔别擔心,相公下手有分寸的,絕對不會要二弟性命的。”
一句二叔瞬間又戳在了譚有良的肺管子上。
但偏偏他們剛才已簽了約書,宋音這麼叫他也沒錯,但譚有良卻被氣的都快暈過去了。
聽着譚明宗的哀嚎聲,再看着此刻譚家人畏懼害怕的模樣,宋音頓覺身心舒坦。
過了約莫兩刻鐘,譚明宗的哀嚎聲這才停了下來。
譚家衆人個個臉色發白,譚有良夫婦再度想要出去,這次李虎卻沒再攔着他們了。
譚家其他人見狀,忙亦步亦趨跟在譚有良夫婦身後。
他們一群人行至門口時,正好看見譚明铮揪着譚明宗的衣領,将他拖了過來。
眼下的譚明宗已被打的鼻青臉腫,鼻血糊的滿臉都是。看見譚家衆人,譚明铮直接将他推過去,冷冷道:“先前的事一筆勾銷,若日後誰敢再将心思動到我的妻兒身上,就休怪我無情了。”
說完,譚明铮直接往廳堂上走,頭也不回道:“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