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去打水,你躺在床上休息好不好?”碗洗完,水缸裡的水剩不多了,長曉得去樹林後面的山泉口打水,這樣她們才有水用。
要跑五趟,才能将這口大水缸填滿。每一次長曉能拎的水都有限,半桶,至多了,隻能靠來回地走和運來疊加。
“嗯。”打水的位置離房子大約兩百米的距離,對于還不能很好地馴化雙腿的白钰來說,太遠了,去不了。不過她知道那個地方在哪兒,可以派自己的“眼線”去。
“我快去快回!”說完,長曉提着裝柴、裝水、裝東西一體的水桶跑出家門,下午的陽光将她小鹿一樣靈動的身影拉得很長。
潛伏在地底的菌絲跟上,甚至是領先一步。
這片土地本來就是白钰的地盤,要在地裡和地表做些什麼,太容易了。
一隻正在曬太陽的紅蝽前腳還趴在樹根上,後腳就不見了,然後它的同伴也接連消失。
一隻黃色的方斑瓢蟲展翅飛起,卻在騰空的那一刹那,被幾根細小的菌絲纏住,動彈不得,然後“咻”的一下,也不見了。
一隻長着棕黑色的翅膀、翅膀末端拖着長長的“尾巴”的蝴蝶飛得倒快,不過飛去的方向不對,也被菌絲纏住……
聰明的是那隻擅長拟态的竹節蟲,感受到氣氛變得肅殺以後,當機立斷把自己摔在地上,截斷了一部分肢體,剩下的趕緊跑。
它截斷的部分也被随之而趕來的“菌絲”大軍吃掉,不過主體跑得快,順利逃出升天。
殺氣,殺氣,有殺氣。很重的殺氣。而且它們不是一個量級的。
很多昆蟲根據本能逃竄,但也隻有跑得夠快、跑對了方向才有用,因為白钰清理它們的要義是——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
屋外、屋裡,隻要是長曉會遇到的,她都會清理。
識相的就趕緊跑。
不識相的,她就用菌絲一隻一隻地纏住,拖向地裡——這兩天她吃得太飽,沒什麼食欲,要造福一下地裡的其他菌菇和植物。
屋裡這些小的,什麼席蟲螨蟲,白钰懶得拖了,當場就分解了。長曉不在,她不需要那麼文雅,從她身體裡鑽出的菌絲像網一樣将這棟瓦房裡的所有空間都過濾一遍。過濾完之後,清新舒爽,再無嗡嗡聲。
長曉穿過樹林時就察覺到了,以前蝶舞蜂喧、紅色的蟲子聚集的地方,現在一隻蟲子都看不見了。還有那些窸窣作響,時不時會蹿過一隻什麼的灌木叢,今天也特别安靜。
難道季節變了它們就消失了?
可不對啊,現在還是春季,天也沒熱起來,它們沒理由大規模地遷徙走……
樹林裡的響動少了,最鮮明的好處就是長曉就不用提醒吊膽了。每次她被這些動靜吓到,都要提桶狂奔,有時提回來的還沒灑得多。
今天她可以多打點,提着穩穩當當地走着,就可以少跑幾趟。
長曉接了水回去,白钰還維持着她離去時的姿勢,坐在床沿等她。
“姐姐,我還得去兩趟。”長曉主動彙報自己的進度。
“嗯,你慢慢的,别跑太急。”白钰語氣柔和道。
一隻從屋角逃跑的甲蟲被她用菌絲困住,不讓它跑向門口。
等長曉走了,這隻甲蟲的生命也到盡頭了。
*
夜裡,等長曉關掉手電躺上床時,體會到了久違的甯靜。
今天真的很安靜,不管是樹林裡還是瓦房中,沒有煩人的蟲子叫,也沒有老鼠在房梁上跑動的聲音,好像回到了城市,回到了幹淨整潔的家中……
“長曉,你躺這,我們換個位置。”
“姐姐要躺外面?”
“嗯,我躺外面,你躺裡面。”
家裡就一張床,為了照顧腿上有傷的白钰,長曉本想讓她躺在裡面,結果姐姐強烈要求要躺外面,長曉就乖乖地換了位置。
躺下以後,長曉發現了這個位置的奇特,左邊是陪了她幾天幾夜的蘑菇,右邊是第二次和她一起睡覺的姐姐。她被兩樣溫柔的東西包圍。
月光從屋頂灑下,從那個缺口望出去,剛好能看到一輪明月,而且能看到明月周圍光彩柔和的月暈。
包裹她的東西變成三樣了。
“長曉,今天你想跟我說的事是什麼?”中午吃飯,白钰打斷過長曉,現在可以聽她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