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懸暗自咬緊了牙關,好你個方雪明。
幾人坐下後,丫鬟适時端上茶水便退下,隻餘堂内四人,皆是神色各異。
李明玕眼神在他們三人之間幾度流轉,還是問向周懸,“周大人,和他二人認識?”
“認識。”這也沒什麼好隐瞞的,周懸果斷應道。
“不知您和他......”
“我喚她,姐姐。”周懸看向楊笛衣。
楊笛衣:“.......”
這話也沒錯,但楊笛衣也懶得向他解釋許多,隻得朝李明玕不好意思地點頭笑了下,算是承認,畢竟自己現在是方雪明妻子。
沒料到他們還有這層關系,李明玕一口茶水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良久他才艱難将茶水咽下,看向楊笛衣,聲音柔和下來,“這位便是阿衣了。”
楊笛衣被他突然轉變的嗓音驚出滿身雞皮疙瘩,但還是端莊應了句,“見過李大人。”
按理說她是平民,見了高品官員是要行禮的,但方雪明沒有,那她也不必行這心不誠,情不真的虛禮。
李明玕擺了擺手,笑吟吟地,“自家人,沒那麼多規矩。”
隻有方雪明始終神色冷淡,仿佛他才是置身事外的那個。
“方才和周大人提的事情,還望周大人放在心上。”
李明玕換了方向,看着周懸說道,“此事可大可小,但若有周大人助力,想來會事倍功半。”
周懸自然應下,“李大人放心。”
“周大人想來還有要事要忙,那下官便不敢耽誤周大人時間了。”
這話一出,便是趕人了。畢竟李明玕和方雪明之間的事情算是家事,周懸若是聰明,便該果斷應下,立刻走人。
但周懸像是沒聽懂般,指尖摩挲着茶杯,“李大人言重了,我不忙,不知道有沒有幸,蹭李大人一頓飯。”
李明玕:“.......”
縱然李明玕心中波濤洶湧,但面上依舊鎮定自若,“周大人既然說了,那寒舍不勝榮幸。”
周懸雖然隻是指揮使,但畢竟是昭武将軍面前的紅人,李明玕不想得罪他,隻得應下。
隻是,李明玕猶豫地望向方雪明,周懸頓時明白過來,十分貼心地說道,
“李大人私事盡管去處理,正好我和阿衣姐姐許久不見,叙叙舊。”
楊笛衣:“?”幾日也算得上許久?
李明玕神情微頓,正好他和方雪明說的有些事情,也不是很想讓楊笛衣知道。
“多謝周大人。”
周懸擡了擡手,示意他們請便,方雪明接收到李明玕的目光,淡然站起身,向楊笛衣遞去個眼神便跟他離開。
一路無言,李明玕帶方雪明走入一間書房,反手間屋門合上,滿室寂靜。
方雪明沒有先出聲,隻是靜靜地望向不遠處的男人,進屋一瞬間,李明玕的脊背似乎彎了一些,方雪明微微蹙眉。
“雪明......”李明玕轉過身,望向他的眼神多了許多複雜情感。
方雪明被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這種幾欲要穿透他的目光,在方雪明看來,并不是很舒服。
“是叫雪明吧,你随了你娘的姓,”李明玕看着他,似乎在透過他看另外一個人,“許多年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
“是啊,确實許多年。”方雪明點頭應道。
“這些年,我給你們母子二人寄去不少信,但你娘她從未回我......”
“你不知道嗎?”方雪明眉頭更皺。
李明玕止住淚意,疑惑道:“知道什麼?”
“她早已去世了,你不知道嗎?”
“砰——”
硯台被碰落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方雪明垂眸看向衣角的點點墨迹。
*
“别看了,”周懸端着下巴懶洋洋道,聲音透着不悅,“李尚書不吃人。”
自方雪明和李明玕離開,楊笛衣便不住的往那邊瞧,像是能看出朵花來。
那姓方的好歹是個大夫,除非李明玕蠢到手刃他,否則絕不會怎麼樣他。
楊笛衣無奈回望他,這裡還站的有其他人呢,“你這性子真是......”
周懸卻不甚在意,反問道,“不好嗎?”
“好。”楊笛衣拉長嗓音,仿佛在哄小孩。
周懸兀自笑起來,“好就行。”
“不過呆坐着确實無趣,也不知道他們要說到何時。”
周懸把玩着腰間的藥囊,突然湊近楊笛衣,學她剛剛拖長的聲音,說道,
“阿衣姐姐,不若我帶你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