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貓睜開眼,發現自己并沒有睡在人偶的懷中,她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四下走動,左右張望,最後在大門前發現了跪坐的人偶。
人偶垂眸安靜地坐着,他的手中牽着一根色織扭繩,貓一眼認出,那原本是他身上裝飾的結扣,被拆開的華麗結繩另一端向大門之外延伸,末端被肉眼不見的結界擋在了宅邸之内。
“……我原想引誘一些小鳥或小兔子進來,這樣你或許就不用出門捕獵了。”
人偶幽幽地說。
然而,無法踏出宅邸的人偶,抛出的繩結也不被允許去到外面。
貓默然不語。
人偶原本不懂狩獵,或者說,不懂殺生。是食肉而活的貓教會了他,盡管他并沒有看見。
而且,他一開始就打算隻讓繩子出去了嗎,還是說——
貓擡頭看人偶:“你想出去嗎?”
人偶看貓:“我出不去。”
“那你要不要拽着我的尾巴,跟着我,再試試?”
人偶的眼睛亮了一刹。
貓轉過身,把尾巴遞給他,人偶輕柔地握住。
“你會不舒服嗎?”
“不會。”貓往外走,“你的動作很輕。”
貓毫無阻擋、一如往常地出了門,尾巴也是,但是,在人偶的手即将觸碰無形的結界前,貓猶豫了一瞬。
在這一瞬,人偶的手也松開了。
貓循着慣性走出了門,詫異回望。人偶也望着她。
“抱歉。我猶豫了。不然……我還是不要出去了。”
貓沒有說,她也猶豫了。她安靜地看了他片刻,他的眼睛依然那麼透徹,映照出貓,和貓身後宅邸之外的景象,今天是個晴天,如水的藍色映在他的眼睛裡。
“這樣不行。”
貓說。
“你不能這樣就出來。”
——你的眼睛和心會映照真相,可是外面的世界充滿了謊言。
貓走回了宅邸,人偶蹲下,向她伸出手,她沒有跳進他的懷裡,而是用額頭撞了他的額頭一下,人偶驚訝地擡手蓋住額頭。
“貓是很會說謊的。”
貓正襟危坐。
“人也是,妖怪也是,神也是。等你能夠分辨謊言,我再帶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