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外.遇到變異胡蜂最好的辦法就是安分點,不要招惹它們。你不會想拿身體測試周圍能隐藏多少變異胡蜂的。
絕對不能跟它們死磕。
遙歌闌放開油門,輕啟刹車,車速慢慢歸零,三人棄車趴在地上,漫天遍野的胡蜂對他們不感興趣,化作流線越過他們繼續往小鎮奔去。
小鎮裡到底有什麼吸引它們?
遙歌闌不明白,這些習慣群居但一般不會刻意冒犯人類領地的生物為何這麼做。
等胡蜂基本都飛走,他們再騎上車,跟在蜂群後面,繼續朝小鎮進發。
路上耽擱了一陣,回到小鎮花了大約40分鐘,和蜂群的差距可能也就十分鐘不到,留給三人的卻已經是一片混亂。
地下城大部分建築早就已經老化,一直沒能得到良好的修繕,經過密密麻麻的蜂群壓迫,鏽蝕的鋼筋從屋頂中間折斷、裸|露于空中,建築廢料滾落在地,阻攔摩托車前進。
還有在慌亂中裝上承重柱的車輛,車窗玻璃破了一個大洞,輪胎漏氣,已經報廢。
一輛大貨車從他們身邊駛過,背離他們而去,車廂内沒幾件貨物,全是人,準備繞開小鎮前往避難所。
十二的家人坐在貨車後車廂,通過手電筒的光看到十二,驚喜地沖他招手,呼喚:“兒子,來這邊,快過來,不能待在這裡,這裡很危險!”
遙歌闌下車,不顧身後猶豫張望的十二和小北,與逃難的人群逆行,行如狂風猛虎,朝家的方向奔去。
等靠近後,遙歌闌卻不敢相認。
他家成了一片廢墟,一個不規則的圓錐。
巨大的蜂王趴在殘存的承重牆上,仿佛巡視領地的王者,腳底下躺着無數碎裂的水泥塊,身側是無數忠誠的臣民,他不可一世,高高在上。
它側面對着遙歌闌,一隻複眼斜睨着來人,傲慢地微微扇動翅膀,其他胡蜂便一擁而上擋在蜂王身前,若膽敢上前冒犯,便會給來人以死亡的教訓。
昏暗的背景下,他們像一支勢不可擋的軍隊。
家人生死不明,遙歌闌雙目赤紅,手中的鐵棍都被他捏得變形,然而面對可怖的蜂群,他一時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要殺過去,親眼确認家人的死亡嗎?
人類在面對至親死亡時的悲痛化為膽怯,令他停下腳步,仿佛隻要看不到結果,就依然殘存着希望。
蜂王仿佛預料到如此,在廢墟上跳起詭谲的舞步,以身下的高地為中心,朝前、後、左、右的蜂群發出邀請,在它的感染下,蜂群騰飛,在空中劃出統一的符号。
像是一場盛大的登基。
然而這場盛宴不歡迎人類加入,它們一邊圍繞着蜂王飛旋,一邊警惕着站在面前的人類,鋒利的尾刺狠狠紮進遙歌闌心裡。
如果父母被這樣的尾刺攻擊,很可能已經沒命了。
“遙哥!”
小北追着他跑來,劇烈地喘息,顧不上會不會吸引變異胡蜂,大喊:“這裡太危險,咱們先去避難所看看,說不定你爸媽在那邊!”
遙歌闌聞言,充滿希冀地望着他:“會在嗎?”
“……會吧。”小北虛弱地笑着,目光躲閃,卻去拉他的手,“跟我走,小心點。”
懷揣着最後的希望,遙歌闌抓住那隻手,急迫地奔向摩托車,高速開往避難所。
路上,小北一直沒有說話,隻是抓着他的肩膀。
或許他說了一句什麼,但遙歌闌沒有聽清。
因為胡蜂追上來了。
嘈雜的撲棱聲從身後越靠越近,小北驚怒罵娘,抄起鐵棍拍飛跟在身側的胡蜂。
蜂群立刻變得更兇猛,不由分說沖向兩人,遙歌闌一個急刹,差點把自己和小北甩出去。
小北慌忙中抱緊他的腰,喊:“你做什麼!”
遙歌闌沒有回答,不顧腿上的擦傷,接着呈蛇形前進。
到避難所門口,遙歌闌知道無處可退,對小北說:“你先去敲門!”
小北悚然:“你一個人怎麼行?”
兩人比一人好不了多少,都是死路一條,反而早點退到安全的地方,才有生機。
他腦子裡想了很多,最後隻說了一句話。
“别廢話,快去!”
“行。”
小北咬牙,朝避難所門口跑去。
避難所曾是監獄,門反鎖着,上開一扇兩手寬的小窗,用鐵欄杆封住,裡面亮起虛弱的燈光。
小北大跨步到門前,連續拍門,小鎮的義警從窗戶裡看到他和不遠處的遙歌闌,還有緊追不舍的胡蜂群。
他吓了一跳,急道:“你們怎麼把胡蜂帶過來了?”
“沒時間說,你先開門!”小北在外面喊完,回頭,“遙哥,快過來!”
短短半分鐘,遙歌闌就感覺自己的手都快被震麻了。
一隻胡蜂不算什麼,但幾十、幾百隻加起來,攻擊速度快到堪稱恐怖。
好幾次,他稍微慢一點兒,胡蜂的毒刺就差點紮進他的脖子。
聽到小北的呼喚,他沒有猶豫,奮力揮開身前的胡蜂,快速後退,一直到身後頂着門。
小北先進去了,在裡面催促義警:“你快點兒!”
“你别急。”
義警小心地打開門,放他進來。
遙歌闌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找人。
他的視線在人群中飛速穿梭,遙永慎,夏妗,兩張他絕對不會錯過的臉,然而沒有。
他們不在這裡。
會不會是背對或者蹲下了?
這會兒他的腦袋仿佛生鏽得很嚴重的水龍頭,怎麼擰都擠不出多餘的想法來。
“哥哥!”
夏沛枝驚叫着從老師身邊跑開,抱住遙歌闌的腰,仰着頭,問:“哥哥,爸爸媽媽呢?媽媽說今天會做生日蛋糕的,她做好了嗎?”
她可愛的圓臉蛋和運動服很幹淨,腦袋後搭着媽媽早上給她紮的三股辮,棕黃的頭發搭配簡單的黑色小橡皮筋。
“爸媽不在這裡?”
遙歌闌掩住臉,思緒混亂。
“他們在家呀。”夏沛枝眨巴着眼,“媽媽說她得準備一下午呢。”
遙歌闌已經明白了,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
“對不起……”
遙歌闌突然脫力,頹喪地蹲下來,不讓夏沛枝看到現在的表情。
還有半句話梗在喉頭,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