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被他的劍氣沖得回風流轉,随着一招一式遊動,活了一般扶搖而上,又簌簌而下。
一片葉子落在劍尖上,塗山玉喘了口氣,停頓了一會兒,才緩緩收劍歸鞘。
“好身手!”
蓦地,一陣掌聲響了起來,伴随着男人贊歎的聲音:“這劍術,這身法,真是驚鴻一瞥,就勝卻人間無數,叫人見之難忘呀!”
塗山玉:“……”
他木着臉轉向聲音來處,隻見一個穿着紫金色弟子服的男人搖着扇子踱步而來,他身後還跟着一大幫天衍宗的弟子,但明顯,這個人的身份優越于那一幫人,是領頭的。
見塗山玉不說話,男人也不氣餒,道:“美人的身法如此超絕,世間罕見,在下天衍宗鄭淩徹,不知可有這個榮幸與君切磋一二?”
他那色迷迷的眼神,瞄準了塗山玉腰腹之間來回掃視,這副樣子,鬼才相信他是想正經切磋。
塗山玉直截了當道:“沒有,滾。”
鄭淩徹:“……”
他是天衍宗宗主的兒子,從小到大,金玉美人,天才地寶,想要什麼都是應有盡有,還從來沒人這麼跟他說話。
塗山玉直接越過這一群人,想要往客棧的方向走。結果沒能成功,因為那群弟子直接圍上來了,他往右走,這群弟子就往右挪,他往左走,這群弟子就往左挪。
總而言之,一直擋在他前面,很明顯是不讓他走的意思。
“放肆!”弟子們道,“你知道你在跟誰講話麼?這可是天衍宗的少主!”
塗山玉想起,當年他在天衍宗時,那處處欺壓他的宗主确實就姓鄭。
還真是龍生龍,鳳生鳳,這家夥是什麼老混蛋生出的小混蛋。
塗山玉無語地停下腳步,看向他們的老大。
鄭淩徹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敢拒絕我?”
塗山玉:“……”
鄭淩徹連問了三遍:“你拒絕我?你居然拒絕我?你敢拒絕我?”
他如此禮數周全、人模人樣,還是第一次呢!結果這人居然一點兒也不領情?!
塗山玉:“……”
這是什麼地主家的傻兒子?是出生的時候腦袋被天雷劈過,還是被天衍宗溺愛得找不着北了?
不管是哪種,塗山玉都懶得逢迎,他早就不是需要委曲求全的狐狸了,直接點頭:“嗯。”
鄭淩徹像是第一次沒有得到喜歡的玩具的熊孩子,立刻暴跳如雷:“你不許走!本少主看上的人,還沒有得不到的!”
塗山玉:“…………”
如果說對着昨天在房中遇見那黑衣青年,塗山玉還會生氣,現在看到這種層次的挑釁和騷擾,不可理喻到令人發笑的程度,他就連一個眼神都欠奉了。
“那你想怎麼樣?”
鄭淩徹很不知天高地厚地說:“你跟我打一場,要是赢了我,我就放你全須全尾地離開。”
“……”塗山玉沒想到他會這麼說,簡直要氣笑了。
他無視這人,就已經是最大的溫柔和慈悲了,這人還偏偏要湊上來找打是麼?
鄭淩徹:“但若是你輸了,就得乖乖來給我當爐鼎,怎麼樣,敢麼?”
那有什麼不敢的?塗山玉當年連他爹都沒怕過,今天都是十三天的仙尊了,還會怕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屁孩?
開什麼玩笑。
但是……塗山玉聽到爐鼎二字,心神稍動,見鄭淩徹身後近處跟着幾個人,有男有女,個個容貌秀麗,而且身上穿的不是正經的弟子服,而是輕薄的紗衣。
這幾個,應該就是他的爐鼎了。
真是……出來獵獸,竟還帶着這麼多爐鼎。
幾百年過去了,天衍宗這糜爛風氣不僅沒改,還一代不如一代了,真是要爛到扶不起來了。
吃棗藥丸。
塗山玉:“若我赢了,就隻是能離開?也未免太少了。”
鄭淩徹盯着他:“那你想要怎麼樣?”
塗山玉一指他身後的幾人,淡淡道:“若我赢了,你須将這幾個爐鼎放了,讓他們也離開。”
那幾個爐鼎俱是一怔。
哪有人天生就心甘情願為人爐鼎?他們都是走投無路,不得已的。可心不甘情不願這麼久,卻也早已認命麻木,從未想過會有人為他們出頭。
鄭淩徹也一怔,随即咬牙切齒。
他是新爐鼎沒搞到,連以前的到手的肥肉也要跑了?
但身後一群天衍宗弟子看着,若他不答應,就是認慫了,這以後還怎麼當少主?怎麼立威信?
更何況,鄭淩徹從小到大,就從來沒輸過,他覺得這一次自己也不會輸。
——他着實對自己的水平沒點數,還真以為他沒輸過是真靠自己的修為劍法,實際上隻是靠家世罷了。
這些來天衍宗求學的普通弟子,哪個敢使出全力打敗天衍宗少主啊?不想繼續在這宗門待下去了麼?
“……行。”
“記住你的諾言。”塗山玉擡了擡下巴,“開打吧。”
若是他想食言而肥,也沒什麼,他爹不教他做人,塗山玉手中的劍會教他做人的。
他正要出劍,持劍的手忽然被握住。
“一大早就這麼熱鬧,這是要打架麼?”蒼淵從塗山玉身側悠悠繞出來,懶聲道,“打架這種事,怎麼能少得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