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塗山玉沒給他任何回轉的餘地,“不是因為你的修為或……容貌,是我不需要人為我端茶倒水,也不需要爐鼎。”
他拒絕得十分幹脆,沒給人留一點轉圜的空間,小少年見是真沒希望,失望至極地走了。
蒼淵目露意外:“我以為你會答應他的。”
塗山玉冷淡道:“嗯,我不是什麼心地良善之人。”
他不可能答應這少年,因為塗山玉身邊從不留人。哪怕在十三天,連那些分給各宮的神官侍者們,塗山玉也并不讓他們近身。
他作為仙尊,一宮之主,出行不似别的尊神那般前呼後擁,顯得特立獨行,孤絕極了。
沒人能靠近他,這樣他才能将狐妖身份藏得滴水不漏,不然總會露出端倪的。
蒼淵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意識到他是把自己之前的那句話還了回來,笑起來。
塗山玉皺起眉:“你是不是很閑?”
這人怎麼一天到晚跟着他,沒點正事做麼?
“是啊。”蒼淵攤了攤手,一臉無辜,“我沒有别的事,就隻有捉拿兇獸梼杌一件事。秘境遲遲不開,我很是無聊,隻好找些樂子。”
塗山玉:“……”
原來他在對方眼裡就是個不錯的消遣???
這輕浮姿态,與人類逗小貓小狗有什麼區别。興緻來了,就逗一下,興緻去了,就棄若弊屣。總之,全憑對方的心意決定,而他們是可以随意玩弄的玩物。
呸。人類都不是好東西。
蒼淵不知道,他随口一句話,又精準無誤地觸了這隻小狐狸的大忌。
塗山玉連個眼神也欠奉,提着劍轉身往客棧裡走。
蒼淵一聳肩,又跟了上去。
他說的都是真心話,是真的對塗山玉很感興趣,在這荒郊野地也是真沒别的事可做。
方才客棧大堂中都是天衍宗弟子,塗山玉不願跟他們待在一起,才出了客棧,現在倒是清淨了,空無一人。
塗山玉随便挑了個窗邊位置坐下。
小二給他上了壺茶,又殷勤地問:“仙人可要用飯?”
塗山玉沒有刻意辟谷,但是吃飯對他而言,也不是必須。他無可無不可,本随意點了下頭,但又想起自己剛剛将帶的所有銀錢都散了出去,動作戛然而止。
小二道:“不用另外付錢。您付過房費,這三餐是飽含在裡面的。”
“我也沒吃早飯呢,正餓着。”一道陰魂不散的聲音響起,“有什麼,全都上來吧。”
塗山玉:“……”
你餓死才好呢。
咕噜噜,黑色的衣袖輕輕揚起,幾枚金燦燦的靈石就被随手一抛,滾在塗山玉面前的木桌上,與此同時,那衣袖的主人在他對面坐下。
塗山玉:“……”
說了不用另外給錢,他還非要給,是有病還是耳聾?
狗大戶。
小二拿着錢,眉開眼笑地去傳菜了,塗山玉面無表情地放下茶杯。
他起身換了個位置坐下,結果黑衣青年也亦步亦趨,仍舊在他對面坐下。
如此反複數次。
這人簡直像狗皮膏藥似的,甩不掉。一臉欠嗖嗖,非要粘上來,專門給他找不痛快。
最後還是塗山玉先受不了,在小二過來的時候,停下了這古怪而幼稚的追逐遊戲。
“你沒完了是麼?”塗山玉額角蹦出一打憤怒的青筋,“這裡這麼多位置還不夠你坐的,非要坐我這一桌?”
“一個人吃飯多無趣。”黑衣青年眨眨眼,“我陪你不好麼?”
“我不覺得無趣。”塗山玉漠然道,“你離我遠點。”
“我覺得無趣。”蒼淵有理有據道,“不如有美人相陪,秀色可餐,胃口自然更好。”
“……”
話音剛落,一隻茶杯就迎面砸了過來,帶着滾燙茶水。蒼淵神色不變,單手輕而易舉接下。
黑色的霧氣從他的袖口漫出,極為強悍,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屏障,兜住了那些傾出來的茶水,不僅如此,那黑霧還托着茶水穩穩地倒灌回杯中,一滴都沒灑出來。
動作行雲流水,極其從容。
蒼淵握着茶杯,喝了一口,道:“好茶呀。”
這茶他昨天就嘗過,其實不好,但這一杯不同。
塗山玉蹙眉,這可是他喝過的茶。
他想到對方能夠輕易化解,這茶也許不能潑他一臉,但沒想到對方會喝。
有潔癖的小狐狸接受不了這個,驚得一雙狐狸眼微微睜大,快瞪圓了,裡面滿是不可置信。
蒼淵把那杯子放下,要物歸原主地還回來,塗山玉下意識往後一仰,根本一碰也不想碰,覺得它髒了。
蒼淵道:“你對我可比對那些爐鼎兇多了。”
“……”塗山玉心道,你活該。
“你出手救了那些爐鼎,他們就喊你恩人哥哥。”蒼淵含笑,單手撐着下巴,漫不經心地側眸望着他,“我剛才也出手幫了你,你是不是也該叫我一句,恩人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