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幾圈,陸久安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腿了,于初錦偶爾跟整圈,偶爾隻跟一小會兒,大多數時間都是他一個人在跑。
他覺得自己就要死了,不過在操場上死了大概會很麻煩。
他喘着粗氣,喉間湧上一陣血腥味。
于初錦這時候又追了上來:“陸久安,最後一百米了,準備沖刺嗎?”
陸久安點點頭,憋着一口氣,雙腿發力,邁開步子步沖向了終點。
他體力并不好,所以他不是第一名,排名甚至還有些靠後,但是班裡的人都在為他歡呼。
他顧不得應付前來關心的同學,癱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四面八方的疼痛在這一瞬間席卷而來。
太疼了。
怎麼會這麼疼啊。
“陸久安!?”
于初錦蹲在地上拍拍陸久安,卻發現他臉色慘白,再一看,他腦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滲出了血,此刻染紅了一小片草坪。
“陸久安?”于初錦盯着那抹血迹,聲音都帶上了顫抖。
“我沒事,”陸久安疲憊的睜着眼,看着她笑笑“我就是……就是有點累。”
“你……你是不是受傷了?”于初錦拉着他的袖子要把他扯起來,“我帶你去醫務室。”
陸久安搖搖頭,眼角劃下一行清淚,說不清那是生理性的還是什麼。
他抹了把臉,慢慢坐起來走向陰涼處。
于初錦跟在他身後給他遞水,水是溫水,隻不過裝在于初錦的杯子裡。
陸久安沒要,他自己拿了瓶礦泉水坐在陰涼處,身上的肌肉猛地松懈下來,他整個人都有些卸力。
于初錦坐在他身邊,拿着不知道哪來的藥給他清理頭上的傷。
“怎麼弄的?”
于初錦聲音有點冷,可能是生氣了。
陸久安本想說自己磕的,但想到上一次他撒謊被于初錦單方面冷戰後,他就不敢造次了。
這次他學乖了,低着頭任由于初錦在他頭上擺弄:“我爸喝醉了,不小心打到我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仿佛這不是件大事,甚至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于初錦沒說話,隻是手上的力度重了兩分。
不小心?
誰家好爹會不小心在自己兒子頭上開瓢啊。
處理完傷口,于初錦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
她拿過一旁的巧克力撕開包裝,遞到陸久安嘴邊。
“吃。”
陸久安笑笑,張口叼走巧克力。
“還有哪受傷嗎?”
于初錦手裡拿着棉簽,掃視着他裸露出來的皮膚。
“沒有了。”陸久安臉上依舊挂着溫和的笑容,哪怕唇色慘白,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于初錦看着他,心底蓦然湧上一股奇怪的情緒,她的心髒仿佛被人用力攥住,讓她難受的鼻頭泛酸。
她把還剩了一點的礦泉水瓶拿過來,擰開瓶蓋,放到陸久安唇上。
“喝完。”她低聲命令着,聲音壓得很低,仿佛稍稍提高音量,就會控制不住情緒哭出來。
陸久安聽話地接過來仰頭喝完。
于初錦接過空瓶子,擰開自己的保溫杯把裡面的蜂蜜水倒進去。
“喝溫水。”她簡言意駭。
陸久安說“好”,接過瓶子小口的喝着水。
陸久安沒取到什麼名次,但是老楊還是樂呵呵的給他拿着衛生紙擦汗,給他拿糖,拿巧克力。
“謝謝老師。”
陸久安還是有些拘謹,拿了幾塊巧克力坐在第一階座位上。
太陽光線沒有任何遮擋,曬得人有暈眼花。于初錦一上看台就看到陸傻子自己一個人抱着那個裝水的破瓶子坐在大太陽底下。
“傻啊?”于初錦被曬得心煩,走過去輕輕踢了踢他的鞋,“不曬?”
陸久安下意識的躲閃一下,反應過來後,他飛快的看向于初錦,磕磕絆絆的想要解釋什麼。
于初錦淡淡的移開視線,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
她不去糾結陸久安的過去,但是……
于初錦扯了扯他的衣領,把他拉到了陰涼處。
“你……你覺得謝詩怎麼樣?”
于初錦指尖無意識的敲着地面,視線亂飄,就是不看陸久安。
“誰?”
陸久安愣了一下,半天沒想起來謝詩是誰。
“就那個,”于初錦指了指台下跟一群男生混在一起的謝詩,“謝詩。”
陸久安看着跟一群人笑着鬧在一起的謝詩,臉色變得古怪起來,半晌,他勉強勾了勾唇角。
“啊,挺……挺好。”
于初錦眉頭一皺:“挺好?你喜歡他?”
這純屬于應激了,于初錦問完後就後悔了。
但是陸久安似乎當真了,他慌忙擺手,前言不搭後語的解釋:“不不不,我是男生,不喜歡男生,我喜歡女生。”
于初錦“哦”了一聲,托着腮看向另一邊,露出的耳朵尖尖绯紅一片。
“熱死了,”她說着扯了扯衣領,一本正經的看向陸久安,“你……你熱嗎?”
“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