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初錦也沒有想到,陸久安所謂的秘密基地竟然在廢棄舊廠的後面。
準确來說,是廢廠後面的辦公室。
繞過半人高的雜草,陸久安從一旁的石頭底下翻出鑰匙,推開生鏽的大門,帶着于初錦往二樓走。
“這是哪啊?”于初錦站在門口,看着滿是紅鏽的欄杆,不願意繼續往上走,“媽呀,你可别掉下來啊。”
“掉不下來,”陸久安已經走到一半了,見她沒跟上,又轉頭走下樓梯,站在最後一級台階看她,“這邊都是水泥地,又不是木闆樓梯。”
說着,他原地起跳,一連蹦了兩三個台階,扭頭朝着于初錦伸手,說:“上面我都打掃過了,很幹淨的。”
于初錦猶豫幾秒,還是妥協了。
“好吧,”她說着,慢慢跟在陸久安身後往上走,走到一半,她仰頭看着盤旋而上的樓梯,低聲問陸久安,“這上面有幾層啊?”
“四五層,”陸久安把二樓門口的瓶子丢開,探頭往裡面看了眼,扭頭問于初錦,“你想上去看看嗎?”
“上面……有什麼?”
于初錦不太想去,二樓的采光已經很差了,再往上估計滿是蜘蛛網與灰塵,說不定還能随機刷新出什麼奇怪的東西來。
她在二樓平台站定,也跟着往裡面探頭,卻發現裡面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嗯?”她扒在門框上,震驚的看着裡面一應俱全的家具,扭頭對陸久安發出疑問,“你是把家搬到這了嗎?”
“算是吧,”陸久安走進去,把鑰匙放到門口的破櫥櫃上,指着地上的茶幾和沙發,說:“這些都是之前辦公室沒帶走的,還有這些……”
他指着另一邊的飲水機,說:“喝水這邊可以接。”
于初錦蹲在飲水機前,又問:“熱水呢?”
“有塊電瓶,”陸久安從一旁的櫥櫃裡翻出零食扔在茶幾上,跟着蹲在飲水機面前,“電瓶在樓上,你想上去看看嗎?”
于初錦心動了:“樓上……也是這個樣子?”
“差不多吧,”陸久安起身往外走,“樓上本來是我媽媽在住的,不過我媽已經走了很多年了。”
走了?于初錦腦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走了是指去世了還是……離開了。
陸久安也沒有多解釋,隻是悶頭往樓上走,野風呼嘯而過,從破舊的玻璃縫向大樓内部發出咆哮。
于初錦心慌意亂的跟上去,到了三樓卻見到的是另一幅模樣。
這裡收拾的比二樓要幹淨的多,甚至還貼心的分了卧室和廚房的空間,隻是一切看起來依舊是那麼的空曠,空氣中漂浮着細小的塵埃,一點人氣也沒有,可見這裡已經很多年沒人來過了。
陸久安拐進右側的小屋,拉開通往陽台的門,從陽台上了四樓。
四口隻是一個小閣樓,一半是房屋,而另一半卻是露天的陽台。
陸久安把小沙發從屋内扯出來,拖到陽台上,招呼于初錦一起過來坐。
“獨占四層小洋樓啊,”于初錦站在陽台邊緣,看着外面一望無際的綠草地,慵懶的伸了個懶腰,“你怎麼發現的這地方的啊?”
“不是我發現的,”陸久安不知道從哪搬了一箱汽水放在沙發旁,遞給她一瓶後,兩人坐在沙發上,仰面朝天看着慢悠悠遊蕩的白雲,說話的語速都跟着慢了下來,“是我媽帶着我過來的。”
“我媽還在的時候,我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藏着的。”
陸久安喝了口汽水,盯着天空,慢慢放空自己,語速緩慢:“陸建華經常打我們,我媽受不了就會跑,但是沒跑多遠又會被抓回來。”
于初錦聽着有點發愣,她爸媽天天黏在一塊,哪怕有矛盾也不會升級到動手的地步,她不能理解是什麼嚴重的問題才能導緻一個男人對老婆孩子大打出手。
“後來我媽跑到廢廠住了一晚,第二天順着小路跑到了這,她用了五六年的時間把這裝修好,我們藏在這,陸建華也不會過來這邊找我們。”
陸久安閉上眼睛,手背搭在額頭上,很輕的歎了口氣:“除了要錢的時候,他也不會來找我們。”
這樣的生活也挺好的,他跟媽媽不用挨打,陸建華也不會來找他們麻煩,雖然躲躲藏藏的很難受,但是也很幸福。
可惜這樣的日子沒幾年,他媽就走了,剩下他一個人偶爾會來這邊待着,靜靜地看着這裡。
看着遠處一群人在廢廠打架,看着春天青草嫩綠一片,看着夏天野草成浪,秋天果子落一地,冬天皚皚白雪覆蓋小路,将這一片圍成孤島。
但是這樣的時光卻越來越少,自從他媽媽離開後,陸建華便把他緊緊拴在身邊,仿佛要把這隻幼鳥的翅膀徹底折斷他才安心。
于初錦手臂環繞着雙腿,下巴擱在膝蓋上,扭頭看着陸久安,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安慰的話語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弱小的幼鳥正在奮力掙紮,但纏繞在翅膀上的荊棘卻難以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