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陸久安虛弱的躺在病床上,面色平靜。
如果不是枕頭上明顯的濕潤,恐怕任何人都不會發現這個少年内心的恐懼。
“久安,你……”老楊坐在病床邊,看着靜靜的望着窗外的少年,哽咽到無法說話。
“老師,對不起,”陸久安轉了轉眼珠,笑容蒼白而無力,“沒能給您拿個狀元回來。”
“這都不重要,一點也不重要,”老高狠狠揉着眼眶,深吸一口氣,勉強笑道:“久安,這都不重要,你……你平安就好。”
陸久安搖頭:“我知道的,陸建華就是……就是癌症,是我親手送走他的。”
他握住老高的手,懇求道:“别告訴于初錦,好嗎?”
老高點頭:“放心,我們都瞞着她,不告訴她。”
“陸久安!”
門口被人用力撞開,林靜和于媽媽一起走了進來。
看到陸久安的瞬間,林靜就再也繃不住了。
“你……你真的……”她看着病床上少年,捂着嘴不準自己哭出聲,“對不起,我……我太……”
“沒事的林靜,”陸久安撐着身子坐起來,看着泣不成聲的林靜,輕拍她的手臂,“沒事的,阿姨還好嗎?”
林靜點頭,想開口說點什麼,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對不起,要是我們早點帶你來醫院……”
“沒用的,這不是你們的錯,”陸久安說:“醫生說了,發展到現在至少需要一年的時間,是我自己沒注意。”
“對不起……”
林靜捂着臉,蹲在地上哭的渾身顫抖,一屋子的人都别開視線,不忍心看床上的少年。
陸久安想說點什麼緩解一下氣氛,然而張了張嘴,卻察覺到鹹鹹的液體不斷地流進。
他摸了下臉,無奈的笑了起來:“沒事的,沒事的……”
隻是眼淚模糊了視線,再也看不清任何人的面孔。
怎麼會沒事呢?
他掙紮着從那個該死的家裡爬出來,好不容易就可以掙脫這裡的一切了,他馬上就要成為自由的小鳥了,卻被命運的獵槍擊中了心髒。
他注定要死在這裡。
跟陸建華一樣,爛死在這個糟糕的地方。
不,這個地方也不糟糕,這裡有于初錦……他們明明才在一起不久,怎麼就要……就要陰陽兩隔了呢?
時間永遠是最冷酷的,同一時間,有人在歡慶高考的結束,而有人卻在冰冷的病房等待死亡。
短短三天的時間,陸久安卻像是被吸光了精氣,整個人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架子。
老楊和老高都要回校完成高考後續的事情,于媽媽去了别的病房,隻剩下林靜眼眶紅紅的陪在床邊。
“高考完了。”陸久安看着窗外,忽然感慨道:“今天的陽光真好。”
林靜帶着哭腔應了聲:“李躍那天……看到你上了救護車。”
陸久安微怔:“那影響到他考試了嗎?”
“沒有,”林靜搖頭,“我和老高騙了他,不過今天他還是發現了。”
剛考完試,李躍就給她打了視頻電話,她當時剛睡醒,下意識就接了起來。
李躍看到她紅腫的不正常的眼睛,瞬間就明白了自己被騙了。
林靜做不到繼續騙他,含糊的告訴他陸久安生病了,李躍家都沒回就往這邊趕。
陸久安靜靜的望着窗外,好半晌才說:“沒關系的,早晚會知道的。”
他雙手交叉在一起,整個人精神高度緊繃,仿佛在等待着命運最後的審判。
李躍動作很快,林靜剛說完沒幾分鐘,病房門就被李躍撞開了。
“我說哥們你也太不行了吧?去取高考而已怎麼就……”
他話沒說完,站在門口看着病床上的陸久安,眼淚毫無預兆的奪眶而出。
“你……”
“我沒事,”陸久安笑笑,“你怎麼過來了?”
“我……”李躍捂着嘴,背過身子用力清了清嗓子,壓着哭腔說:“我……我和于初錦來看看你。”
陸久安渾身僵硬,勉強撐住笑看向門口:“她也來了?”
“嗯,”李躍深呼吸,不斷地舔着幹燥的唇,仿佛這樣就能壓下眼淚似的,“她去于阿姨的辦公室了。”
“你,我聽他們說是……是嗎?”李躍不相信似的擰着眉,“是已經确,确診了?”
“是,”陸久安點頭,“醫生說很明顯的症狀,沒有必要再去别的醫院查了。”
“那……”李躍捂着嘴,别開腦袋猛地咳嗽一聲。
“李躍,”陸久安望着他,眼裡帶着祈求,“我走之後,你要照顧好于初錦。”
李躍轉回來,很輕的捶了他一下:“還用你說。”
“你一定要對她好,”陸久安說的很艱難,卻帶着十二分的認真,“否則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好。”
“拉鈎。”陸久安朝他伸出手。
李躍手指顫抖的勾上那根過于纖細的手指,認認真真的跟他拉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