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修皺眉:“什麼意思?”
林太醫:“呃,就是四殿下可能......瘸了。”林太醫眼一閉,早死晚死都得死,直接說出口了。
齊修心猛地一跳。
他突然想起了那個夢。
夢裡的齊玉就是瘸着右腿的。
不可能,那隻是一個夢而已。
他看向林太醫:“你确定治不好。”
林太醫心裡苦啊,實在是沒辦法,反正他現在就隻有一個人,真治罪全家也就他一個。
“殿下,四殿下受傷太重,沒有及時處理傷勢,又......又跪了那麼久,臣真的無法不讓他留下後遺症啊。”
齊修有些恍惚,沒有多說什麼。
他揮退了所有人,自己在齊玉床邊坐下來了。
他低頭看着面色蒼白的少年,莫名的,安靜的少年讓他感覺跟夢中的那個人重合起來了。
是他想多了吧。
他想起夢裡那個笑着去死的人。
在那個人生中的重要日子,他給自己過了一個生日,然後去找唯一一個可能愛他的人。
他不知道應該怎樣跟最喜歡跑馬的齊玉說你以後可能不能跑馬了,不能四處跑了。
齊修伸出了手,摸了摸齊玉的臉。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樣認真的碰他的胞弟。
很軟,有些涼。
齊修抿了一下唇。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些不安。
或許是那個夢,或許是因為齊玉昏過去前的那個眼神。
齊玉真的會付出這樣大的代價去傷害阿雲嗎?
齊修眉一擰,大步走出去:“來人!”
事情被查清楚了,真正的事實是踏雪的草料中被人加了有問題的草,林雲隻是運氣不好地剛好撞上了踏雪發狂的一瞬間。
齊修看着收到的結果,抿緊了唇。
可是,他弟弟以後再也騎不了馬了。
他的眼神陰沉,看着上面的一個名字,眼底閃過一絲殺意。
皇帝也收到了結果,同時的還有齊玉瘸了的事實。
他愣了。
他沒有想到這個結果,他是真的隻是想要罰一下齊玉而已,以前他也罰跪過人的,他沒想到會這樣的。
可是,身為一個帝王,身為一個父親,他低不下頭去跟自己的兒子說他錯了。
他隻是神色複雜,吩咐道:“江德福,讓太醫醫首再去看看,需要什麼都可以從庫裡拿。”
江德福低頭:“是,陛下。”
可惜,即使是太醫醫首也改變不了結果。
最後齊林也隻能多送些東西過去,算作補償。
齊修在齊玉的府邸上。
原本按照規矩,齊玉并沒有到開府的年紀,可是在齊林的意思下,齊玉早在十二歲的時候就從皇宮裡搬出來了。
“......父皇他,其實也很愧疚,隻是......他沒有說出來而已。”
齊修艱難地解釋着,看着床上的少年。
少年低頭看着被子上的繡紋,手指扣了扣上面的紋路,擡起頭來露出一點笑:“我知道,沒事的,跟陛下沒關系的。”
齊修發愣。
少年笑着,可是眼神卻是空的。
不像是他曾經看過的模樣,而更像是夢中人的眼神。
齊修心髒猛地一跳,有些不安的感覺蔓延開來。
齊修張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沒怎麼跟齊玉好好說過話,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齊玉扣着被子上的繡紋,好奇地看了一眼齊修。
為什麼太子殿下還不走呀?
他不走他都不好睡覺了。
瘸了就瘸了吧,他都習慣了,沒關系的,上輩子不也是瘸了嘛,他已經不在意了。
從上輩子他已經知道了一個事實了——沒有人期待着他的,沒有人喜歡他的。
親人,朋友,都不是他應該去奢望的東西。
所以,他不要了。
他什麼都不要了。
齊修看着安安靜靜的人,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突然生出一種異樣,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失去了。
他張張嘴,最後也隻喊出了齊玉的名字:“齊玉……”
齊玉擡頭看過來:“嗯?怎麼了嗎?殿下。”
齊修說:“踏雪……父皇說你可以再去禦馬監重新選一匹馬。”
“不用啦。”齊玉說,“踏雪本來就是陛下送我的,陛下想怎樣處理都可以……”
踏雪是他五歲學騎術的時候收到的,很難得的,陛下親自為他挑選了踏雪送給他。
他很珍惜踏雪,把踏雪從一匹小馬養成了一頭很棒的好馬,可是最後還是留不住……
齊玉話停了一下,心髒疼了一瞬間。
“……而且,以後我也用不上馬啦。”
一個瘸子騎馬是很危險的事情。
齊修看着笑着的人,張張嘴,什麼都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