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二嬸就不用說了，愛屋及烏，看着乖乖巧巧的少年心都軟了，其他人對這個好脾氣的小貴人也是心存好感。

“可是他們都不喜歡我。”齊玉抱怨着。

“阿爹不喜歡我，哥哥不喜歡，外祖父和外祖母他們也不喜歡我，阿沅也不喜歡我。”齊玉歪着腦袋，靠在楊凜肩頭，“是因為我不是個好孩子嗎？所以他們才不喜歡我嗎？”

他說的委屈，發紅的眼睛不知道是因為酒還是其他的。

楊凜收緊了胳膊，把齊玉往背上颠了颠。

“沒有。”楊凜說，“我們小殿下是個很好的孩子。”

“他們都說我害死了阿娘，要是活下來的人是阿娘，是不是所有人都會很開心呀。”齊玉這樣假設了一下。

他想象了一下。

齊玉沒有見過阿娘，但是聽很多人都說過阿娘。她是外祖父外祖母最疼愛的女兒，是阿爹最愛的妻子，是哥哥喜歡的娘親，聰明漂亮，是好多好多人都喜歡的人。

是和他完全不一樣的人。

如果當初活下來的不是他，而是阿娘，那麼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所有人都會開心了。因為阿娘被很多人喜歡着的，不像他，是所有人讨厭的人。

“要是活下來的人是阿娘多好呀。”齊玉小聲嘀咕着，他閉着眼睛抱着楊凜的脖子，好像睡着了。

楊凜說不出自己的心情。

他歎了一口氣：“不會，我會不開心的。”

楊凜不知道那個齊玉口中被所有人喜歡着的皇後殿下是個多好的人，他認識的隻有背上這個惹他心疼的小可憐兒。

皇後殿下再好跟他也沒有關系。

韋沅跟在楊凜身後，他的手裡提着一盞燈，是臨走時吳二嬸拿給他們的，這邊偏，光線也不是很好，天黑了不容易看清路。

齊玉剛剛的話他也有聽到。

韋沅低着腦袋，看着巷子不平的路，悶悶地說：“我沒有不喜歡齊玉的。”

他沒有不喜歡齊玉，齊玉對他很好，他隻是......好面子而已。

“我很少看見齊玉像今天這樣笑得那麼開心。”

以前齊玉也會笑，但是和今天這樣不一樣，所以他今天全程都保持着沉默，隻是看着。他看着齊玉的笑臉，不想他因為自己變得不開心。

韋沅低着頭，發現自己以前真的好差勁。

楊凜莫名其妙地看了下突然說這些的韋沅，他可不想給韋沅當樹洞，他倆關系又不好。楊凜随意“哦”了一聲，把背上的人背得更穩一些。

楊凜在齊玉府上早就是熟悉面孔了，他把齊玉交給了小桃他們才回去的。

韋沅是自己回去的，應付了家裡的長輩之後他回了自己的院子，腦子裡是齊玉今天的開心模樣，以及齊玉喝醉後說的那些話。

如果，當初活下來的是皇後殿下，所有人都會開心嗎？

韋沅不知道，他隻知道，現在的他會不開心。

*

韋沅看見了一具棺椁，裡面躺着齊玉。

是齊玉，又有點兒不一樣。

棺椁裡的人看上去比現在的齊玉要年長幾歲，他閉着眼睛靜靜地躺在那裡，嘴邊還帶着微笑，手掌交疊在腰間，好像并沒有死去，隻是睡着了而已。

韋沅看着靈堂上的白布，看着棺椁裡的人，有些反應不過來。

怎麼會這樣？這是怎麼了？

韋沅腦子裡亂成了一團漿糊。

耳邊好吵啊，他們在說什麼？齊玉怎麼可能自殺呢？肯定是有人害他的，肯定是的。三司肯定沒有查清楚，齊玉才不可能自殺。

肯定是因為他們看齊玉不被陛下他們重視，所以三司才不認真查的，他要去找陛下，要去找太子殿下，讓他們令三司認真查查。

韋沅跌跌撞撞地走到那具棺椁前，手按在棺椁的邊緣，盯着裡面好像是睡着了的人。

話說回來，齊玉怎麼瘦了好多，是沒有好好吃飯嗎？等他睡醒了他一定要看着人多吃一點才行，這麼瘦很容易生病的。

有什麼落下來，滴在了棺椁上。

韋沅張張嘴，喉頭發哽：“齊玉......齊玉.....你不要鬧了好不好？”以前怎麼鬧都沒事，但是怎麼能夠拿這種事情鬧。

他想讓齊玉起來，不要躺在這裡了，多晦氣啊。棺材什麼的，怎麼能夠拿來開玩笑呢？

沒有人理他。

向來好脾氣的人好像累了，對他的話沒有反應，就那樣躺在那裡。

韋沅無措地抓着棺椁的邊沿，指尖扣了扣棺椁。

是不是因為他罵齊玉罵得太過分了，所以齊玉生氣了，又跟他鬧了？他生氣齊玉算計林雲表哥才會說出那些話的，他不知道齊玉是被人誣陷的。

如果齊玉因為這個生氣了，那他跟齊玉道歉，齊玉會不會就不跟他鬧了？是不是就會醒過來了，跟以前一樣了？

“對不起，齊玉......”

“公子？”守夜的侍女聽見動靜，匆匆進來點了燈，喚着被魇住的主子。

侍女沒有得到回應，腳步加快，到了床榻邊，發覺床上的人臉上是不正常的紅，眉頭緊鎖，口中念叨着模糊不清的話語。

侍女一驚，連忙讓另外一名侍女照看着人，自己跑出去找府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