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玉是不過生辰的。

他的生辰就是母親的忌日，是大家都不開心的日子。

小時候的齊玉見到别人過生辰也鬧過要過生辰，換來的是生氣的父皇和處罰，經曆過幾次之後，他再也沒有提過想要過生辰了。

大了點，他也就知道了。

别人能夠慶祝生辰是因為他們是在家人期待裡出生的，而他并不是。

他的生辰隻會讓他們想起去世的阿娘，讓别人痛苦難過，明白了這一點，他也就不再提這個了。

後來小桃來了，雖然不提什麼生辰，但是會在這一天親手給他做一碗面。在每年這一天，齊玉期待的就是這一碗面了。

想一想，上輩子他也就真正過過一個生辰。

齊玉趴在窗邊，偏了偏頭。

那個生辰還挺好的，小桃和陸雲送了禮物給他，還給他做了壽桃，他還得到了一個很好的字，要不是睜眼發現又回來了就更好了。

如果沒有回來，他現在應該就是跟阿娘在一起了。

齊玉手指扣扣窗框，他的胳膊壓在窗戶邊，下巴枕在上面，說是在看外面的風光，實際上眼睛都放空了。

阿娘是不是喜歡他的？

應該是的吧。

他從來沒有見過阿娘，但是阿娘在他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給他做布老虎，做小衣裳，在别人都勸她放棄自己的時候阿娘選擇了他。

這樣一想，阿娘就是愛着他的。如果和阿娘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的吧。

好可惜啊。齊玉怏怏地想着，怎麼就又重新來了呢？要是沒重來多好。

頭頂上一重，齊玉擡頭，看見了楊凜的笑臉。

“在想什麼呢？小殿下，這麼認真。”楊凜在齊玉旁邊盤腿坐下來，托着臉問他。

齊玉盯着楊凜看，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可是……要是沒重來的話，他就碰不上阿凜了，這樣一想，重來一世好像也不全是壞事。

上一世他聽說過鎮國公家小兒子被找回來的事情，隻不過他跟鎮國公家不熟，也因此與楊凜沒有太多交集。可能他們會在某個宴會上見過一面，但是并沒有說過話，像現在這般。

楊凜：“小殿下？”

小桃給楊凜倒了茶，齊玉府上的人現在對楊凜再熟悉不過了，依着楊凜往齊玉這邊跑的次數，不熟悉才奇怪。

楊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沒喝出來是什麼茶，這個不重要。

“小殿下剛剛在做什麼？”

“沒做什麼。”齊玉說，“阿凜你沒事吧，我聽他們說你被國公爺罰了。”

齊玉不清楚其中的内情，他就是單純地關心楊凜而已。

提起這件事，楊凜眼神晦暗。

他想起自己那個表姑做的事情，心底冷笑一聲。

他那個表姑真把他當做一個蠢貨了，以為他是個鄉巴佬，不懂後宅裡的彎彎繞繞。他是在寨子裡長大的不錯，但也不是真的什麼都不懂，老大教了他不少東西，他那個表姑的算計他看的清清楚楚。

想要算計他，那個老妖婆還差了點火候。而且老頭子也是站在他這邊的，所謂的罰他也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就是那些腌臜事還是不要說出來髒了小殿下的耳朵好了。

想到那個老女人冒出來的那些令人作嘔的事情，楊凜的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來。

齊玉注意到這一點，他拽了下楊凜的衣服，不太自信地開口：“阿凜，是遇到麻煩事了嗎？我可以幫上忙嗎？”

他好歹還有一個皇子的身份，說不定可以幫上忙。

“沒啥事。”楊凜說，“老頭子就是這樣，又沒真罰我。”

老頭子每次都說要打斷他的腿，直到現在他不都還是全手全腳，活蹦亂跳的。

楊凜笑着：“别那麼擔心了，小殿下。”

“對了。”楊凜想起了今天過來的主要目的，從懷裡摸出來一樣東西，“小殿下，生辰快樂。”

楊凜朝齊玉笑着，手裡的東西塞到了齊玉手中。

齊玉愣住那裡，慢慢低頭看看手裡的東西。

那是一串十八子。

楊凜手落在齊玉的發頂，輕輕揉了揉：“我希望小殿下以後平安吉祥，無憂愁，身體健康，心想事成。”

“他們說善因寺的十八子很靈，所以我特意為小殿下求一個。”

他希望齊玉以後都能夠開開心心的，不要露出那樣難過的表情。

齊玉捏着那串十八子，眼睛發酸。

善因寺的十八子并不好請，善因寺的十八子完成後都是要放到佛前供奉一年，而且善因寺的十八子每三年制作一批，一批隻有六串。

楊凜能夠得到一串顯然也是不容易的。

楊凜看着齊玉捏着那串十八子，表情呆呆的，淚珠無知覺地從他眼裡滾落出來。

他在哭，卻哭得沒有聲音。

楊凜怔愣在那兒，心裡莫名一陣抽痛。

“怎麼了？”楊凜想要哄齊玉，他不想看見齊玉這個模樣，他用着玩笑一樣的語調，“是不喜歡嗎？不喜歡的話也不用哭，小殿下喜歡什麼告訴我，我幫你尋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