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親自點名了,齊玉也不能在齊碩和齊連背後裝鹌鹑。
他上前幾步,因為腿走路比較晃,低着頭,沒有去看其他人的神色。
齊修看了一眼齊玉的腿,眼中閃過一絲悲痛。
而被打斷了說話的齊碩不敢對齊林生氣,不快的情緒沖着齊玉而去,但在齊林面前也不敢做的太明顯,隻能在齊林看不見的角度狠狠剜了齊玉一眼。
齊連依舊如往常一樣沉默,不管是齊碩對齊林的噓寒問暖,還是齊玉突然被點名跟他沒關系,他就站在那兒沒人關注。他才是真正走過場的人。
齊玉低着頭,恭恭敬敬地回道:“回父皇,兒臣沒有想什麼。”
“是嗎?”見齊玉這副模樣,齊林皺了下眉。
齊玉看見齊林皺眉的動作一個激靈,又不知道自己哪裡又讓齊林不滿意了。
他回想了下自己剛剛的行為。
送的東西沒錯,行為上也是合規矩的,沒有逾矩的地方。
齊玉偏了下頭,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來自己哪個地方讓齊林不高興。
而對齊林的話,他低下頭應道:“兒臣知錯。”
齊玉以為自己認錯會讓齊林的不滿意減少,而結果剛好相反。
齊林:“朕有說你錯了嗎?”
齊玉:“???”他又出錯了?
他老老實實地回道:“未曾,是兒臣想岔了。”
齊林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齊玉以前也是這樣的嗎?
齊林發現自己好像有些記不起來齊玉以前的行事作風了,這段時間齊玉太安靜了,過去隔幾日就要鬧出些事情來的人在秋獵那件事情之後就安分了下來。
他并不擅長和這個小兒子相處,看見小兒子這張臉他就會想起妻子那日蒼白的臉色。身為帝王,控制自己情緒不外洩如同家常便飯,偏偏在這件事上不同,他心中控制不住地對這個小兒子生出一點怨怼。
這一點怨怼已經是他控制過的結果了。
可是齊玉向來都是主動的,那些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嬉皮笑臉的湊上來,被罵了說了也隻是小聲嘀咕幾句他聽不清的話,下一次還敢笑着湊上來。
這一切從秋獵之後就變了。
曾經經常在他面前晃的人不見了身影,那些惹得他心煩的消息也再沒有傳進他的耳朵裡,那些不成體統的行為也被主人收回了。
他曾感歎老四懂事了,現在又因為這份懂事而不滿意。
齊林低頭。
齊玉低着頭回他話,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少年的頭頂,有個發旋兒。
他的視線從齊玉的頭頂往下滑,從他穿的衣裳到配飾都掃過一遍,看人哪兒都不滿意。
十幾歲的少年人,穿的這麼老氣橫秋的幹什麼。
天地良心,齊玉現在的穿着雖不像以往那樣張揚,卻也跟老氣橫秋幾個字搭不上邊,最多就是素了點兒。
對齊玉的認錯,齊林更加不滿意。
他神色平淡地批了人幾句,掃了眼他的穿着,嫌棄:“你這穿的什麼,朕平日克扣了你銀子嗎?”
齊玉低頭看看自己的衣着,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陛下說不對就不對吧。
于是齊玉在齊碩幸災樂禍的目光下又低下頭認錯,看得齊林更加心堵。
齊修看着這樣的齊玉也心疼,對齊林也生出來一點不滿的情緒。
這不是雞蛋裡挑骨頭嘛。
阿玉的穿着哪兒有問題了。
在齊林露出幾分倦色後,齊修他們幾人很有眼色的告退離開了。
“阿玉。”齊修在出來後就攆上了要出宮的齊玉。
齊玉是一個人的。
從皇帝宮裡出來,齊碩還是和以前一樣對他陰陽怪氣了幾句帶着人走了,齊連跟他沒什麼交集,出來後自動分開了。
他聽見齊修喊他停住了腳步,行了一禮:“太子殿下。”
“嗯。”齊修在他面前站定,“父皇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你沒有做錯什麼的。”
父皇所說的那些話很沒有道理。
齊玉望着他愣了愣,他沒有想到齊修會專門跑來跟他說這個。
說實話,對于今天這種遭遇他已經習慣了,至于其中的對錯問題他也不在意了。
他在父皇眼裡做錯了事,聽着就好,認錯就行了,辯解什麼都沒作用。
就像那年番邦進貢了一隻會說話的鳥,很漂亮,絢麗的羽毛非常吸引人的目光,而且經過訓練也會說些吉祥話逗人開心,齊修對這隻鳥還挺有興趣的。但是某一天這隻鳥死了,負責照顧這隻鳥的小太監怕被罰,說齊玉曾進過獸苑看這隻鳥,然後他就被罰了,關了十日的禁閉,那年他才五歲。
五歲的齊玉不理解,為什麼父皇不聽他解釋呢?他确實去過獸苑,可是隻是站在鳥籠下面看了一會兒,碰都沒有碰過那隻鳥啊。為什麼父皇不信他呢?
小時候被關在寝宮裡的齊玉想了很久都沒有想明白,長大後的齊玉想明白了。因為父皇對他充滿了偏見,他做什麼都是錯的。
已經死過一次的齊玉想明白了,他不需要過多的解釋,他隻需要認錯就好了。
齊修看着面前的弟弟,袖下的手曲了曲。
他想要摸摸齊玉的腦袋,告訴他,你沒有做錯什麼事,是父皇小心眼兒。
不過他不能這樣做,他知道這樣的行為隻會吓到齊玉。
齊玉沒說知道了,也沒說不好。
齊林的話他也沒有放在心上,類似的情況他已經遇到過不止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