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豐十年,金秋九月,落英缤紛
昌州·昌靜縣縣令府
縣令府門外聚集着一圈又一圈小聲交談的百姓,不斷有人上前争辯,“曹縣令是被冤枉的。”
一身着墨綠色織金錦長袍的少年坐在院落中央,身旁有一個弓身陪笑的男子。少年被院外的聲音吸引,側眸望去。
還不等他動身朝府外去,就看見一群侍衛擡着一箱又一箱白花花的銀子從後院走出。
“殿下,庫房搜出三箱白銀。”
箱内白銀在陽光的照射有些刺眼,叫院中衆人忍不住微眯起了雙眼。
而看着這三箱白銀的姜骅朗,眼眸卻加深了幾分。
“殿下,殿下!”一侍衛匆忙從後院跑出,手裡端着一摞藍色冊子,“殿下,曹大人寝屋床榻下搜出贓款賬簿。”
姜骅朗身側男子立即上前拿過一本賬簿,有些谄媚地遞給他,“殿下。”
姜骅朗翻看着賬簿,面色愈發凝重,“豈有此理。”而後重重合上賬簿,轉身離去。
“趙然,”姜骅朗将手中賬簿遞給旁邊背着兩柄長刀名喚趙然的侍衛手中,“請人來算算這的白銀和賬簿上的數目是否對的上。”
滿滿一摞的賬目,兩位賬房先生硬生用了整整一個下午才算清,“太子殿下,賬簿所示,盈利共為二十七萬三千六百二十兩白銀,箱子内的白銀草民皆已清點完畢,悉數在此,一文不少。”
“殿下,曹懷仁認罪了。”昌州刺史薛照遠腳步匆忙從門外跑進。
秋風驟起,裹挾着樹枝上搖搖欲墜的枯葉飄零在空中。
姜骅朗有些疑惑,“認罪?”
“是,曹懷仁留下一封認罪書,落下血印,用碎瓷片割腕自殺了。”
“死了?”姜骅朗立馬站起身,巨大的身高差以及姜骅朗身上散發出來自于皇權頂峰的壓迫感,使得薛照遠忽覺雙腿發軟。
薛照遠不動聲色地後退兩步,“是,仵作已查驗過屍體,死因卻為失血過多,且身上傷口僅有腕間一處。”
“認罪書呢?”
“已經取了曹懷仁身前字迹對比,是屬同一字迹。”
姜骅朗卻有幾分懷疑,“孤去看看。”
薛照遠卻是忽然長了些膽子,“殿下,屍體污濁,恐髒了您的眼。”
姜骅朗冷眼看着薛照遠,“讓開,私鹽案乃是陛下下旨徹查,若孤連曹懷仁的屍首與認罪書都未曾見過,你想讓孤如何向陛下交代?”
薛照遠見攔不住姜骅朗,于是上前帶路,“殿下随微臣來。”
—
停屍房光線昏暗,唯有牆壁上的一方窄窗有些許落日的餘晖穿過,落在白布上。
薛照遠命人點了油燈,這才能讓人看清白布下曹懷仁的屍體。
姜懷朗拿起一旁的木夾子翻動着曹懷仁的屍身,試圖從他的身上找出未被仵作發現的傷口。
隻可惜姜懷朗也未能發現有何可疑之處。
“殿下,是否就此結案?”薛照遠見姜懷朗放下木夾子上前遞上一條濕巾帕。
姜懷朗将擦過手的巾帕放在一旁的木桌上,“曹懷仁的夫人在何處?”
“魏氏在曹懷仁落獄時就昏了過去,如今微臣将她安置在另一處養病,還派了人日夜看護她,可惜她尚未有蘇醒的迹象。”薛照遠很在姜懷朗的身後走出停屍房。
“認罪書呢?”
“認罪書正存在縣衙内,殿下是要接着查驗認罪書嗎?”薛照遠帶着姜骅朗朝縣衙走着。
一隻狸貓趴在院中悠閑地舔舐着身上的毛發,聽到來人翻滾着肚皮向人撒嬌。
姜骅朗等人從黑夜中出現,狸貓忽然發覺來人并非它所等之人,立馬翻身大叫呲牙,後跳上圍牆飛快逃離此地。
薛照遠見此有些尴尬道:“縣衙從前常有子神出沒啃食卷宗,所以便喂養了幾隻狸奴來保護這些卷宗,殿下見諒。”
姜骅朗對這些并不感興趣,隻想早些見到那封認罪書。
“殿下,此乃曹懷仁寫在囚服上的認罪書,請殿下過目。”薛照遠喚人将認罪書呈了上來。
姜骅朗拿起托盤上的囚服,上面的血迹早已幹涸變為紫紅色,但卻好似仍有餘溫殘留之上。
“曹懷仁,囤積官鹽,謀取私利,利欲熏心;勾結鹽匪,危害朝堂,禍害百姓,罪該萬死。然内子日薄西山,行将就木,非知情者,望朝廷寬恕其罪,允其歸家,苟延殘喘,了卻餘生。”
血書字字将罪責全部攬在自己身上,為妻子求情。
“殿下,如此結案嗎?”薛照遠又上前問道。
姜骅朗偏頭睨着薛照遠,緩緩道:“你似乎,很想就此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