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無雙緩緩走進屋内,翻出回京時曹學祯給自己的那支青花玉簪,坐在梳妝台前,垂頭細細撫過簪子上的雕得栩栩如生的花。
娘親離世,遇見了這等閨中事,衛無雙此時卻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若是姜繼瑜非皇室中人,還能找她說一兩句,但她畢竟是皇家郡主。
“姑娘。”春桃站在衛無雙身後,看出她的眸中愁思,心中隻覺緊緊揪在了一起。
自家姑娘幼時受盡苛責,柳氏生下衛訸後,對自家姑娘動辄打罵,還在老夫人與主君面前裝無辜,害的姑娘與自己父親祖母都不親近。
好不容易随謝老将軍夫婦平安長大,卻又被自己的親人算計着自己的婚事。
“姑娘,聖旨未下,也未曾明确會選到咱們,您莫要發愁了。”春桃緩緩端在衛無雙跟前,試圖安慰自家姑娘。
“春桃,如今京中适齡,且未定親的姑娘家不超十五人,若真如阿祯所言……你以為祖母為何近日再未替我相看人家?”
衛無雙将玉簪小心翼翼地放回盒中,又收了起來。
“算了,一生皆由命,半點不由人[1]。”衛無雙重新整理好了情緒,輕輕拍拍春桃,“春桃我想再睡會兒,待會兒用晚膳事再喊我。”
“姑娘不愁了?”
衛無雙自行卸下頭上的發簪,“此事非我能定,且外祖父也說靜觀其變,再說了現下又沒真選着我,等真選着我了再愁。”
“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困了。”衛無雙披着一頭青絲,鑽進被窩内。
春桃替衛無雙放下床幔後輕手輕腳退出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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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春桃輕聲喚着衛無雙。
衛無雙懶懶地揉揉眼睛,緩緩從床上坐起身子來,“什麼時辰了?”
“快到酉時了,對了姑娘,你睡着的時候翠雲樓送來了帖子,邀你參加兩日後翠雲樓内的馬球賽。”
“馬球賽?”衛無雙倏地瞪大眼睛,十分驚喜地抓住春桃的胳膊,“兩日後?”
春桃笑着替自家姑娘披上外衣,“是,兩日後的馬球賽。”
衛無雙剛下床,一侍女就在門外通傳道:“姑娘,南岸王府遣了小厮來送信。”
衛無雙披着外衣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接過侍女遞來的信,快速地讀了遍。
“那小厮可還在門外候着?”衛無雙收起手中的信紙。
“候着呢,正等姑娘給郡主的回信。”
衛無雙攏攏肩頭松垮的外衣,“稍等。”轉身快速走到書桌旁拿起手邊狼毫筆,快速寫下幾字,塞進信封内,遞給一旁侍女。
“春桃,我打馬球的衣裳可拿出來了?”見侍女離開,衛無雙興高采烈地翻起了自己的衣櫃。
春桃打量着衛無雙的身形,似有些不确定,“姑娘,拿出來了,可是那衣裳您現下可還穿得?”
“我記着上次那兩件衣裳還是昨年夏穿的,我瞧着您的身形似是又長了些。”春桃轉過身在櫃子内泛着那兩件專門做來打馬球的衣裳。
衛無雙垂眸看向自己的身子,身前似是真如春桃所言又圓潤了些。
“找到了!”春桃從衣櫃中拿出一條桃色和一條青色衣裙,“姑娘,您要不先試試?”
春桃服侍着衛無雙穿上粉色的衣裙,卻不成想,确如春桃所言。
胸前确實緊了些,若是平時還好,但打馬球這種運動時可不行,不然萬一動作太大,衣服不慎崩開,可就糟了。
“算了,明日咱們去街上瞧瞧,可有合适的。”衛無雙又将身上衣裙脫了下來。
*
“殿下,明日翠雲樓有馬球賽,您可要去?”
東宮内,趙然将翠雲樓呈來的帖子遞到姜骅朗面前。
姜骅朗接過帖子,仔細看了後又将帖子合上放置一旁,拿起筆繼續批着奏折。
“翠雲樓的主人可查出來了?”
趙然垂下頭,“殿下贖罪,翠雲樓内猶如銅牆鐵壁,咱們的人如何嘗試都不能進到後院。”
“繼續查,那個樓主的身世呢?”
“韋闌身世掩藏得極好,戶籍所示乃是出自渭州,我們的人去渭州查,卻有其人,但屬下總覺着哪裡不對勁。”
姜骅朗停下手中筆,“渭州位于西北,往來多是行商,與蘇特爾極近,去查查他與蘇特爾之間可有聯系。”
趙然正欲離開書房,又被姜骅朗喚住,“等等。”
“殿下還有何事吩咐?”
姜骅朗變了神色,身子往後微微一靠,緩緩道:“衛小娘子明日可要去?”
“啊?”聞言,趙然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
姜骅朗輕咳一聲,摸了摸鼻尖,“孤問,翠雲樓明日馬球賽,衛小娘子可要參加?”
趙然緩過神,立馬道:“應是要參加的,翠雲樓給城中所有四品以上官員家的子女都發了帖子。”
見姜骅朗如此奇怪的模樣,趙然試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
“殿下,明日可是要去瞧衛小娘子?”趙然聲音略低了幾分,問道。
姜骅朗被人戳破了心事,背脊僵了下,又強裝鎮定地坐直身子拿起毛筆,佯裝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