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環視一圈,輕拍衛無雙背脊,“姑娘,咱們先進去再說。”
衛無雙不舍地松開抱住趙嬷嬷的手,攙扶着她胳膊,往裡走,“對,咱們先進去。”
趙嬷嬷擡手用袖口擦掉落下的淚珠,一臉愛意地看着衛無雙,将她從頭到腳都細細打量了一遍,而後笑道:“十年未見,姑娘越發漂亮了。”
“嬷嬷,你身子可還好?”衛無雙扶着趙嬷嬷坐在木桌旁,兩人的手緊緊牽着,未曾松開一厘。
趙嬷嬷笑着點點頭,“好着,好着呢。托老将軍的福,我們家如今也算過上了好日子,今年還剛新添了個重孫女。”
聞言衛無雙驚喜地挑了挑眉梢,“是麼?那真該向嬷嬷道喜,這天倫之樂的日子,嬷嬷怎的還親自來了京城?”
“姑娘,當年若非老将軍,我家如今也不會如此,我聽玉華說夫人是被人害死的,怎樣我都應該來的。”
說着說着趙嬷嬷忍不住又開始抽泣,淚水布滿滿是皺紋的臉,“姑娘,若是當年我再小心這些,夫人也不會遭奸人所害,也不會連累得郎君與你年幼喪母。”
趙嬷嬷拉着衛無雙的手,緩緩站起身子,作勢跪了下去,衛無雙連忙将趙嬷嬷扶起來。
“嬷嬷,此事怎得會怪你,誰能猜到家中也出現了賊人,竟又膽子給娘親下毒。”
“嬷嬷,你可還記得當年給娘親診脈的大夫是何人麼?我隻知道那人姓劉,其餘的便不知曉了,如今這京城也找不出一個劉姓大夫。”
趙嬷嬷擦掉臉上的勒痕,努力回憶着十年前的光景,“當年我随夫人去廟裡祈福時,夫人忽然腹痛難耐,恰巧遇見了一名郎中,郎中醫術高明用銀針醫好了夫人。”
“回去後,又找了謝郎中瞧,但是謝郎中也瞧不出什麼,便也沒有在意。結果沒過幾日,夫人的腹痛又開始發作。”
“腹痛?”衛無雙有些疑惑地回問。
趙嬷嬷點點頭,“當年夫人懷姑娘的時候當真是驚險萬分,從去了廟裡祈福開始便時不時的腹痛,謝郎中也沒有法子,差點就保不住你了。”
“那,是尋的那劉郎中?”
“是啊,我四處尋找才打聽那郎中的位置,因為夫人腹痛僅有他施針才能緩解,夫人擔心由于腹痛流産就聘他留在府中替她診脈。”
衛無雙警覺地皺起了眉,“那娘親的身子可是那時開始不好的?”
經衛無雙一點,趙嬷嬷也開始疑心起來,“對啊,自從請了劉郎中來府内替夫人診脈,夫人的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
“嬷嬷,你可還記得那劉郎中的具體信息麼?”衛無雙聽了趙嬷嬷的話是越發地懷疑這位劉郎中,說不定娘親的毒,就是他下的。
“他叫劉寅,當時是長興坊崔氏藥鋪的郎中,我記得他是随他師傅在藥鋪裡做郎中的。”
“那他師傅叫什麼?”衛無雙的情緒有些激動,握住趙嬷嬷的手的力氣也下意識得增加了幾分。
趙嬷嬷努力回憶着,十年前的畫面斷斷續續地在她面前飛閃而過,忽然像是抓住了什麼,眼眸閃過一絲亮光,“崔折石,對,他師傅叫崔折石。”
聽見劉寅師傅的名字,衛無雙似是被石塊擊中,僵住了片刻,而後僵硬着身子站起身。
“現在我們并不知道是誰給娘親下的毒,也不知那人是不是府中人,未避免打草驚蛇,嬷嬷先好生在客棧住下。”
趙嬷嬷看着衛無雙的神色,有些擔心地站起身子,“姑娘。”
衛無雙扯出一抹微笑,“嬷嬷放心,我一定會查出是誰害了我娘親。”
“好,我家姑娘長大了,能獨當一面了。”趙嬷嬷又忍不住擦拭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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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華自是瞧出了衛無雙異樣,剛坐回馬車内,便開口問道:“姑娘可是已經查到了什麼?”
“玉華,我先前給你說的那崔郎中,便是叫崔折石。”
聞言,玉華驚訝地瞪大了雙眸,“可他不是說他不認識什麼劉郎中麼?”
衛無雙輕笑着扯起一側嘴角,眸中閃過一絲狠厲,“那就是他在說謊。”
“上次同春桃去那尋人時,街邊的大娘還同我說這崔郎中是前些年才日日在城西坐診,如此匆忙逃避,想必他是知道些什麼。”
“難怪啊,他見着我何春桃問起劉郎中,一臉氣憤地将我們轟走,原來是心虛。”
衛無雙咬緊牙關,捏緊拳頭狠狠地砸向身旁的木櫃,亮麗的眼眸中似是一團烈火正熊熊燃燒。
玉華聽着也蹙起眉頭,忍不住冷笑一聲,“想必是知道自己徒弟殺了官家娘子,害怕牽連自己逃了。”
夜色漸深,車窗外還稀稀疏疏地飄着小雨滴,街頭行人打着油紙傘,穿行在街道中,偶爾能聽見有人不慎踏進水坑打濕衣物的咒罵聲。
“明日天晴我們再去尋那崔郎中,我就不信我還不能撬開他的嘴。”衛無雙深吸氣努力平複胸口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