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鳥兒剛落在枝頭歡歌,床榻上的少女前一刻還在酣睡,下一瞬被侍女強行從床上拽了起來。
揉着惺忪的眼,衛無雙安安靜靜坐在床邊,任由春桃替自己擦臉。
“姑娘,起身了。”
春桃又扶着自家仍舊閉着眼養神的姑娘在銅鏡前坐下,拿起木梳沾上頭油開始給衛無雙梳妝。
“姑娘,老夫人今晨傳話說既然您已經決定入東宮,那過兩日就去城外布膳施粥,在百姓中搏一個好名聲。”
春桃手中的動作未停,衛無雙的眼也未睜開過。
“知道了。”
因着還未睡醒,衛無雙的嗓音沙啞。
忽然一陣清甜香味鑽入她的鼻腔,衛無雙緩緩睜開眼,眼前赫然出現了一碗白玉梨湯。
“姑娘,昨夜氣溫驟降,喝碗梨湯暖暖吧。”
看了眼郭相宜,又看看桌上的還冒着熱氣的白玉梨湯。
衛無雙眼眸含笑道:“相宜,我嗓子正巧不适,你這碗梨湯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
“相宜,這幾天你在衛府可還适應?”衛無雙端起梨湯,用湯匙攪動着碗内湯水。
“挺好的,春桃與玉華都挺照顧我的。”
衛無雙喝了口梨湯,輕嗯一聲,“你是富商家裡出來的貼身侍女,想來能力是不會差的,往後你就同春桃一道,打理些家中賬簿。”
“但是,”放下手中瓷碗,衛無雙側眸看向郭相宜,嘴角浮起一抹淺笑,但那笑意卻不達眼底,“若是叫我發現你有異心,我也絕不會輕易放過的。”
郭相宜撲通一聲跪在木質地闆上,“姑娘放心,既然已是姑娘房中下人,相宜絕不會背叛姑娘。”
“起來吧。”衛無雙又坐回身子,任身後的春桃打理自己的發絲。
郭相宜拿着空碗離開後,屋内僅剩衛無雙與春桃主仆二人。
銅鏡裡,春桃的目光落在前方閉眸養神的姑娘身上,神色擔憂地問道:“姑娘,相宜姐姐可信嗎?”
“這府内的雜事全交你一人打理也不妥帖,外祖母既已派了嬷嬷來,那就由嬷嬷看着,你也可松松氣。”
“也是,老夫人選的人自是能力極強又可信。”瑣事的擔子被扔給他人,春桃的語氣裡也捎上了些輕松。
春桃拿起妝匣内的一隻珠钗,剛插進發髻中,衛無雙忽然睜開眼眸,渾身戰栗。
這忽然的舉動倒是将春桃吓得不輕,連忙問道:“姑娘,可是覺得疼了?我給您取下來吧。”
“不不,春桃,去紙筆來,我要給外祖母去信一封。”
忽然的嚴肅神情吓得春桃快速起身小跑去書桌前取過紙筆遞來。
沒一會兒,衛無雙便寫好書信,封在信封内遞給春桃,“将信送去給外祖母。”
春桃看看衛無雙頭上斜插的钗環,又看看手中的信封。
“可姑娘您的發髻還未梳好呢,一會兒餘嬷嬷看着該說您了。”
衛無雙視線瞥向銅鏡,瞧着鏡中發髻确實僅有插有一珠钗,但又回想着信中所寫,“無礙,去将相宜喚進來,你去送信吧。”
郭相宜也是個手巧的,利落地替衛無雙梳好了發髻。
“姑娘,餘嬷嬷已經在外候着了。”
衛無雙深吸口氣,這才第二日,就覺着有些倦怠了,“走吧,咱們也出去吧。”
*
巳時,街邊集市正熱鬧,往來行人匆匆,個個手提菜籃。
穿過人頭攢動的街巷,轉過幾條彎道。
馬車外的人聲越發稀少,隻能聽見馬蹄哒哒的聲音。
沒一會兒,馬車慢悠悠地在大理寺門前停下。
張骁早早就在門前候着,見太子馬車到了,快速上前去迎,“殿下。”
姜骅朗在車内并未下車,而是掀開窗幔,看向窗旁張骁,“缂絲羅可查出什麼了?”
“回殿下的話,近十年來陛下賞賜過缂絲羅的人家,微臣已列出名冊,還請殿下過目。”
接過張骁呈上的名冊,姜骅朗翻看了起來,但足足有十頁之多,未能挨個細看。
“這名冊隻此一份?”
“掖庭令送來的名冊,微臣已謄抄一份,此為副本。”
“行,”姜骅朗将手中名冊放在身側的矮幾上,“你們接着查,這份孤就帶走了。”
“是,微臣恭送殿下。”
得了名冊,姜骅朗便放下窗幔,馬車就此離開大理寺。
在前方街巷轉角處的一暗角,停放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剛離開大理寺的馬車剛過轉角,車内人悄聲從車内跳下鑽進那輛不起眼的馬車内。
“去茶莊。”
廖娘子兇案在城中鬧得沸沸揚揚,定是有不少視線是落在此處的。
姜骅朗可不想在不經意間就暴露了嶺山莊的身份。
馬車仍是聽見茶莊旁的街巷内,但姜骅朗卻在趙然的掩護下從後門進了茶莊。
陳斯已在書房内候着,“殿下。”
姜骅朗将手中名冊遞給陳斯,“去查一查這些人家,尤其是家中有年輕兒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