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人影手中火折子忽然亮起,隻見是那種熟悉的臉龐。
“魏娘子,想必你現下也知,私鹽案背後之人,位高權重,”姜骅朗點燃桌上的油燈,屋内光線昏黃。
“憑你一人查,曹懷仁永無翻身之日,而你隻會是死。他們手段有多狠,想必你也知曉。”
“如何?現在願意将你手上的證據給孤了麼?”
姜骅朗坐在桌旁,眼睛睨向站在門口呆愣的魏琳琅。
魏琳琅站在門口,看着姜骅朗帶着寒意的眼神呼吸急促,手不自覺地捂上胸口揣着碎布的位置。
不知何處吹來的風,夾雜着寒氣,吹起她的裙角。
魏琳琅惹不住往後退兩步,卻意外裝進一個懷抱,她驚恐地轉身看去。
隻見是一高約七尺,手中緊握刀柄面容冷酷的少女,月光下她眼眸中的光點猶如刀鋒的寒光般攝人。
瞧見此,魏琳琅瞬間明了,自己是如何都逃不了此處。
“我怎知你是不是主犯?你想讓我夫君替你頂罪,所以你殺了他。”魏琳琅緊咬牙關,聲音顫抖着說道。
姜骅朗靜靜看着站在小院裡的魏琳琅,漆黑的瞳孔中隻有油燈火焰跳動的光影,。
得不到任何回應,魏琳琅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喘着蹙起,胸膛劇烈起伏。
見她冷靜下來,姜骅朗緩緩起身走到小院裡。
姜骅朗在魏琳琅身旁停下,嘴角微微彎起一個弧度,但眼底卻隻見冷意,“你可知,你回京路上殺你的人,此刻也在京城呢。”
聞言,魏琳琅吓得脖頸一僵,腦中一片空白,怔怔站在原地,眼神閃爍。
“孤再給你最後一夜的思考,若是明日傍晚你還未想好……”姜骅朗上下掃視一圈魏琳琅,語氣冷冽。
“醫館是留給需要的病人,而非你這般可随意上街去的人。”
留下此言,姜骅朗微微一笑後離開。
還不等他掀起門簾,就聽見身後弱弱的一聲,“等等。”
姜骅朗旋即頓住腳步,微微偏頭。
“我知道,我們這些小人物,隻是你們争權奪利的犧牲品,你若是想要我身上的證據你完全可以用其他的方法。”
魏琳琅轉過身,身子佝偻着,将全部的力氣撐在手中的拐杖上,“但你沒有,所以我想賭一次,但是我要你發誓……”
姜骅朗緩緩轉過身倚靠立柱,嘴角含笑,眼眸微眯,饒有興緻地看向站在院落中那單薄的身影。
“說說看。”
忽有一陣寒風起,屋檐下挂有一銅鈴,風一吹叮鈴作響。
小雨點随風飄落院中,落下瞬間被風吹向四處。
“我要你以你太子之位起誓,此事絕非你所為,你還要找出害死我夫君,私鹽案的主謀。”
風雨中,魏琳琅瘦弱不堪的身子,風吹起的裙角似一顆枝頭上即将枯萎的花。
但此刻她眸中的堅毅刺眼奪目。
不知為何,本打算這若明日她還不将證據給他,就不必留人的姜骅朗,心中忽然有些觸動。
姜骅朗漸漸站直了身子,言辭鄭重道:“好,孤答應你。”
得了姜骅朗的承諾,魏琳琅松了口氣,弱弱垂下腦袋,下一瞬,身子直直往後倒去。
“趙含!”
趙含的身影從屋檐下瞬間竄出,如一道閃電,在魏琳琅倒地前穩穩接住了她。
“此處危險,将她帶回東宮。”姜骅朗擰眉看向趙含懷中臉色慘白的魏琳琅。
—
東宮寝宮内,屋内隻餘下一根窗旁燃燒的蠟燭,風從窗框縫隙裡鑽入屋内,
淋了雨,姜骅朗早早就洗漱躺上了床,卻遲遲未能睡着。
隻睜着眼望着床頂,眼神空洞,思緒飛去了别處。
行安站屋外見屋内的燈光遲遲未滅,于是悄悄推開房門,走進裡間正欲吹滅蠟燭卻被床幔後的姜骅朗喚住。
“别吹。”
行安心下一驚,但又瞬間調整好,“殿下,早些休息吧。”
“行安,你說,我和老二鬥的這些年,死了有多少人?”
行安未料到姜骅朗會忽然問這樣的問題,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許久過後,行安才緩緩道:“皇權争鬥之下死的也隻會是那些為了利益可以被人利用謀害百姓之人。”
聽着行安淡淡的一句話,姜骅朗的情緒也并未因此好轉,腦海中不斷回想魏琳琅的那一句。
此前的他從未在意過權勢争鬥之下究竟會有多人會因此受到牽連,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無辜枉死。
“若那人是一心為民的好官呢?”
“犧牲定會有人流血,沒有和平能夠在和平的争鬥之後出現,和平的争鬥換來隻有一步一步被人蠶食。”
“為了百姓而犧牲,那也能算是死得其所,若是為了自身利益而死,那便是自食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