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夕已有些許醉意:“師兄,不是我說你,岚岚不去習訓營,你擔心她身份被發現,她去了吧,你又擔心她有危險,可古人常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啊,關心則亂!”
長風邺俊雅的臉龐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縫:“小夕,你最好是醉了!”否則别怪師兄手下不留情!
長風夕頭皮發麻:“師兄,你瞧瞧桌面,空壺酒都是我造的,方才說的真不是我想說的,實在是醉酒後這張嘴不受控,但我内心絕對是認同你的,現下開始我閉嘴,你們聊,你們慢慢聊……”
長風邺實在忍不住斜睨她一眼,又看向長風玄:“岚岚,我希望你再認真考慮考慮,你可以在後山閉關修煉一段時間,等風頭過了再繼續調查,那麼多年都等過來了,也不急于這一時。”
長風玄低頭凝視着手中的折扇,時辰一點一滴過去,誰都沒再說話。
淅淅瀝瀝的雨聲漸漸響起,“嘀嘀嗒嗒”敲打在窗沿上,窗外的夜色濃黑如墨,月色與星光都無法從中掙脫,隻能匿藏于墨色之中。
長風夕手中酒壺“砰”的一下擱在桌面,又灌完一壺。
長風玄仿若被驚醒般,頓了頓才緩緩開口:“師兄,我們查了那麼久,關于五大門派卻隻能查到皮毛,深入查探窒礙難行。武學習訓是在五大門派内輪番進行,進了習訓營,我就能光明正大進入五大門派腹地,暗訪探查定比如今容易,這是我想進習訓營的原因之一。”
“進了五大門派也許會更加接近真相,但同時你也置身于險厄之中,你是他們要找的人,他們了解你或許比你以為的多,越接近真相你也就越危險。何況你需要在習訓營整整三年,你怎能保證三年内都不為人發現,隐藏好自己?一旦你的身份被發現,壓根沒人能幫得了你,我們甚至連習訓營都進不了!”長風邺眉頭緊皺,語氣隐含不安與躁郁。
長風夕左手一直舉着的酒杯終于送到唇邊,淺泯一口,再次看向長風邺:“師兄,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料想不到我會進習訓營,如今他們為了尋我,就差将整個江湖攪得天翻地覆,在外面被找到是遲早的事,倒不如趁此機會進習訓營查清真相,扳倒背後的人,我們才能擺脫如今的困境,不是嗎?”
長風夕聽到這裡不住點頭,當然她不會開口附和,她雖天不怕地不怕,但還惜命不是?
長風邺重重歎息:“到了每年的那一日,你又當如何?沒有我們在你身旁守護,你一個人應付得來?一旦被人發現,後果将不堪設想。”
長風玄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右手無意識地把玩折扇,語氣卻不容商榷:“屆時找借口離開便是,一日而已,并非難事。”
長風邺抿緊薄唇再不言語,長風玄權當他同意了,舉起酒杯仰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飲完後随意掃了一眼雅間外頭,蓦然與人視線相觸,雖然隻是短短一瞬,但肯定沒錯,那雙眼睛就是看向她的。
待她再想搜尋視線所在時,已經找不到了。長風玄并未上心,那眼神裡頭沒有殺氣,隻有淡淡的獵奇。
柳岄在那雙眼掃過來的刹那收回了目光,雖有瞬間的接觸,但他确信自己沒被發現。
他低頭輕笑了下,适才自己看那人竟看得出神,實在有些可笑,太久沒碰到值得他眷注的人和事了,今日竟在這裡遇到一個。
回想起自己與知己好友相約議事,在雅間入座時不經意望向對面,那一抹绯紅鮮豔奪目,緻使他情不自禁将目光停留在那人身上。
那人清冷淡漠的氣質與那身豔紅廣袖長袍有着矛盾且融熠的契合,他屈膝盤坐,左手擎酒杯,右手輕執赤金折扇搭在屈起的右膝之上,悠閑自得,風流倜傥,明明身在吵鬧的酒樓,卻仿佛自成一個世界,無人能入他的眼,無事可擾他的心。
明明是一風流君子,偏偏長了一副姑娘容貌,面若白瓷,眼含星辰,唇不點而朱,唇珠處光華潋滟,即使唇角微翹也未能削弱他渾身的疏遠之感,表情冷然,凜若冰霜,眉梢眼角處自帶風采,逍遙物外又肆意張揚。
“倘若有機會,定要結識此人。”柳岄心中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