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玄在離開前不忘做了個标志,唯恐日後尋了一圈沒找到漏洞,還得回來這裡重新找找,萬一她眼拙看漏了呢。
做好标記,長風玄便安然泅水,像匹脫了缰的野馬,一下竄出去老遠,且遊且看,把今日要做的事忘得一幹二淨。
長風玄漸覺無趣,正想收心認真戳水牆,餘光猝然掃到一處光斑,她疑惑地泅遊上前,看到是一枚貝殼。
貝殼?傳說液塢水牆内不會有水怪及水底生物,這算什麼?是傳言不實,還是……
長風玄立即前伸着柴火棍湊近水牆,直至戳到水牆,然後沿着湖底水牆朝兩旁尋找,她注意力全在柴火棍上,全然沒留意腳下,待她失重落入暗洞的刹那,已來不及抽身離開。
她随着水流直沖入洞底,水流的壓力以及自身的重力使她重重撞上洞壁,她痛得猛地張嘴想呻吟,瞬間意識到身在湖中,又咬緊下唇,整個縮成一團,還好腦袋沒有受傷,還好隻是撞到右肩背部,還好右臂傷口愈合良好,盡管情勢危急,長風玄還是忍不住慶幸自己的福運。
長風玄本就在湖中深潛泅水兩、三刻,後發現貝殼又去了近乎一刻,往日裡冥潛半個時辰為限,時辰所剩無幾,加之方才撞到背部,如今右手臂及右背一動就痛,若是不盡快尋到暗洞的出口,怕免不得要遭窒息之苦。
為何隻是“受窒息之苦”,而非“因窒息而死”,長風玄自诩大難不死,餘下的“必有後福”便是緣由。
奈何暗洞之中看不見一絲光亮,可謂伸手不見五指,長風玄暗歎禍福相依,古人誠不欺我。
長風玄在洞底摸索着洞壁繞了一圈,沒摸到明顯的凹凸,甚至她以為的繞了一圈,或許沒有一圈,亦或許不止一圈,在如墨染就的漆黑中,所有的感覺皆易錯亂。
長風玄不打算繼續探洞了,畢竟留給她活命的時間不多,不能浪費在無謂的好奇上。
她盡量減少右臂的動作,忍受疼痛向上浮泅,若手觸及洞壁,便偏移少許方向繼續上浮,如此反複,許久之後,她仍困在洞中。
長風玄估摸着落入暗洞到此時應已過去不止一刻,半時辰的冥潛應是結束了,柳岄與裴銘此刻想必發現我失蹤了吧,畢竟每回冥潛結束三人都會聚在一起互換訊息,即使隻是你說一句“竹籃打水”,我怼一句“水底撈月”。
他們會來尋我的吧,畢竟我說過“将後背交付于他們”這樣煽情的話,他們總該有所行動吧!
長風玄手中的柴火棍在适才的混亂中早已不知所終,她此時真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兩巴掌,若能小心些,怎至于落得如此境地,隻現今的後悔隻會讓心跳加速,加快體力消耗,所以她不後悔,至少此時不能後悔。
時辰似越溜越慢,又似過去許久,長風玄知曉自己臨近極限了,腦袋脹痛,眼前的漆黑已分不清是暗洞的黑還是頭昏導緻的發黑,她仍在努力往上浮遊,或者說她以為自己正在上浮,事實上,她的身體在緩緩下沉,手腳綿軟地擺動,如同将死的八爪魚,無力地對命運做着最後的抗争。
長風玄在阖上眼的瞬間,勸慰自己:我這輩子用一個詞便可概括——偉大,死亡前做的最後一件事,為裴銘與柳岄尋到了水牆的漏洞,他們應當可以查到裴籬失蹤的真相了吧,裴籬會被找回來的吧,她如今交代在這兒了,怎麼着也算行善積德了吧?
在最後一絲意識消逝之際,她恍惚間看到柳岄,他居然在咬她,還打她的臉!這是要她死都不得安生?忍不住在心中怒罵兩人:豬!隊!友!!!大爺的,枉我将脆弱的後背交給你們,辜負我的信任!你倆大爺的,真有下輩子,别讓我遇見你們,看到你們後腦勺都要打得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還想多罵兩句,奈何實力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