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玄睜開雙眼,下意識認定自己應是羽化飛升了,下地獄什麼的,她接受不了,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可是實打實的好事,若這樣尚且要下地獄,她得琢磨造反,學學齊天大聖大鬧天宮什麼的……
長風玄正想得興起呢,一道熟悉的嗓音傳入耳中:“傻了?溺水時辰太長泡壞腦子了?還說我腦子裝豆腐,如今你腦子變成豆腐塊啦?”
長風玄循聲望去,隻見柳岄雙臂環胸,下颌微擡,眼眸低垂,一臉的傲然,長風玄首先想到的是“天廷裡也有一個柳岄?”,緊接着便是“柳岄也羽化飛升了?”,說得好像“羽化飛升”如同品茶賞花般簡單,這腦回路或許真如柳岄說的那般——異于常人。
半晌才猛然反應過來:她長風玄大難不死!
長風玄震驚狂喜過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們兩個豬!隊!友!!!我說沒說過将後背交予你們?說沒說過信任你們?我都覺着我被玉王和閻王輪番挑選了一遍,我能囫囵活着全靠我自個兒,閻王覺着我溫柔敦厚、以德報怨、明德惟馨、善解人意、花容月貌,唉!優點太多,不一而足,玉王倒覺得我尚有進步的空間,否則此刻我必定在天廷有一席之地了,你們想見我都得預約,還得看我心情審批,心情不好一律不通過!”
柳岄聽得眉頭一挑,彎腰覆手在長風玄額間,片刻後“嗯”了聲,認真道:“沒發燙,不是燙壞腦子,那應當是真傻了,這下可難辦了,看來得一輩子鎖起來,不能見人,怕吓到旁人。”
長風玄兀地想起什麼,雙眼微眯,眼風如刀般“嗖嗖”朝柳岄飛去:“柳公子,柳大俠,柳岄!你咬我了吧?我還瞧見你打我臉了!你别想否認,我這隻眼睛、這隻眼睛,兩隻眼睛都瞧見了,你休得抵賴!”長風玄邊說邊激動地指完左眼指右眼。
柳岄是真沒料到長風玄醒來後隻記得他咬她、“打”她的臉,還打破沙鍋問到底,難道要告訴她自己以為她仙遊去了才咬她?繼而為她渡氣,試圖喚醒她才拍她的臉?若“打她臉”會被她剝床及膚,得知真相她不得将他剝皮抽筋剔骨!?
柳岄笑容和煦,語氣更是少有的柔和,他誠摯地看進長風玄雙眸,直抵她的靈魂,蠱惑般道:“岚岚,你說看到我咬你、打你,當時你是什麼狀态?有什麼感覺?我是什麼神态,是兇神惡煞還是怒不可遏?是得意洋洋還是從容不迫?我為何咬你、打你?我當時可有說什麼?”
長風玄聽到柳岄那聲“岚岚”,雞皮疙瘩爬了滿身,激淩淩一顫,指着他哆嗦道:“你、你、你……誰讓你……喚我……岚岚……的!不許你再這樣叫!”“岚岚”兩字細若蚊蚋,不了解前因後果壓根聽不出那兩字是“岚岚”。
不待柳岄回答,緊接着道:“你就是打我了!柳岄,你敢發誓說你沒有打我?雖然當時我隻稍稍睜眼,但是我很肯定、笃定且保證你打我臉了,我沒看到你表情如何,也沒感到疼或不疼,但我知曉你打了我!”控訴到末了竟帶了些許哭腔,眼圈也泛紅了。
柳岄看着她裝得兇巴巴卻又可憐兮兮的模樣,終是不忍,揉揉她發頂,輕聲撫慰:“岚岚,你當時暈厥,許是暈厥期間做了個夢,夢到有人打你,所以你瞧不清那人的相貌,也沒感受到挨打的疼痛,而你把夢境誤認為是現實,還把我代入成了那人。”
長風玄皺起眉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呢喃道:“可是我知道打我的人是你,絕對沒錯,我那會兒雖沒看清你的樣貌,但那就是你的氣息,難道……真的是我做夢了?”
長風玄低頭思量一陣,而後冷哼一聲:“即便是我夢到你打我,那也是你的錯!若非你素常針對我,我怎會做這樣的夢,我怎沒夢到裴銘打我?”
柳岄苦笑,他無法反駁,還能說什麼呢?自首次相見,兩人間便大事小事争執不休,話裡話外針鋒相對,使得他如今一靠近,她便如刺猬般亮出滿身刺,容不得他接近半分。自己釀的苦果自己嘗,但日後他必将這苦果慢慢釀成美酒。
長風玄突然反應過來,問柳岄:“阿銘和蠻兒呢?他們怎麼沒在寝室?”
柳岄毫不吝啬地給了她一個關愛的眼神:“你才注意到啊?也不看看窗外的天色,他們用晚膳去了。”
長風玄長長“哦”了聲,瞥他一眼:“你怎麼不去?”
柳岄似笑非笑看她:“我去了,誰看着你?阖着你以為我杵在這兒是餓着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