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允許外出的時間内，一樓卻不同尋常地擠滿人，每個人臉上的神色截然不同，楚池在人群擁擠中看，看他們悲哀、痛快亦或是絕望。

不知不覺被擠到最前方，她郝然瞧見二樓垂下來的四具屍體。

三男一女。

三個男的甚至稱不上屍體，他們隻剩一個頭顱血淋淋地挂在上面。

而那女子全身赤裸，血肉翻飛，數不盡的傷痕赤條條地暴露在衆人眼中，毫無生氣。

楚池看清楚女子模樣，頓時脊骨透寒。

是了，這正是昨日還在與她争鬥不休的雲間。

顯然，她就是被折磨死的。

楚池頓覺喉嚨發幹，身體不知不覺抖動，她倒退幾步，差點跌落在地。

武垂玉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身後，扶住她：“遲遲。”

安心的嗓音讓她下意識回身緊緊抱住，她痛苦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遲遲，這不怪你。”武垂玉拍拍她的背安慰道。

“不怪她怪誰，難道她會不知道奪得玉牌後原先持有玉牌者将會死嗎？誰信啊。”後頭有人叉腰嘲諷道。

楚池想辯駁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辯駁。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是這個結局她還會不會去成為那個所謂的“玉牌”。

“玉牌阿楚，主子找你。”沒等楚池發洩完便有人叫道。

高九日依舊端坐着彈琴，看着還是之前那把，隻是全然沒有破損的痕迹，大抵是已經拿去修補過。

“你來了，阿楚。”他邊撫琴邊道。

楚池卻拔下頭上的發簪惡狠狠地指向他：“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雲間，原正三品中書令之女，從小嬌慣着長大，中書令恨不得把星月都捧下來送她，于是她性格張揚，全然沒有女子規矩，常常混迹在武館酒館等地，後中書令政敵得知，以此為由上書參他，皇帝也認為她實乃女子之恥，便将她賜婚上京城最為放蕩的安王，可她是個烈性子，拒絕成婚并出逃，逃到這，成了雲間。”

楚池更是憤恨，手上的簪子又貼近他喉嚨幾寸：“我問你為什麼要殺她？”

他固執地彈琴，聲音幹澀而沙啞地又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阿楚，你懂什麼是道嗎？”

“朝聞道，夕死可矣。”他沒等楚池回答，自顧自道。

“聽不懂。”楚池不想和他争辯其他，于是言簡意赅。

高九日沒有再說話，自顧自彈着曲。

她知道這首曲子的名字叫《廣陵散》，高九日之前同她說過，隻是她不懂音律，聽不懂。

“無礙，我會找上京城最好的老師來教你，之後，你便會成為這裡最聰慧的女子。”彈完一曲他才道。

“此事與你有沒有關系？”楚池不理他，隻是拿發簪指着他質問。

“我發誓，此事與我毫無關系，若違此誓，天打雷劈。”高九日停下，言辭懇切。

“真的？我要你用亡母之意起誓。否則，我此刻便可殺了你。”

高九日笑笑：“我以亡母之意起誓，此事與我絕無關系。”

楚池收簪，不再看他，獨自出門。不過高九日确實又為她找到老師，教她詩書謀略。

楚池從小便不愛聽那些大道理，每次學那些就犯困，久而久之，高九日便盯着她學，隻不過他每次來都是午後。

僅僅五日，楚池的武力值直接飙升到一百五，也學進一些兵法和為官為政治理天下之道理。

但第六日亥時，她還是收到了鬥獸的消息。

“明日鬥獸者為木牌春雨、木牌劍蘭、木牌依依……玉牌阿楚。”

是夜，春雨全身顫抖着緊緊握住楚池的手：“姐姐，我害怕，我還不想死。”

楚池将她摟入懷中：“沒事，姐姐在這呢，别害怕。姐姐不會讓小春花死的。”

她還是畏懼地痛哭着。

楚池慢慢安撫她的背：“小春花，别害怕，姐姐帶你回家。”

春花拼命搖頭拒絕道：“姐姐，我不想回家，阿爹會打我和阿娘，我很疼很疼。”

楚池下巴抵着她頭頂，抱着她搖搖晃晃，眼淚不自覺流下來：“那姐姐幫你把阿娘接出來，我們去一個有很多很多善良人的地方，讓那成為小春花的新家。等我們出去以後有機會，我再讓景哥給你重新取個名，他有文化，取名好聽。”

“好。”春花也帶着哭腔道，“但是姐姐，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把這塊糕點送去前面的劉家村給我阿娘吃。”

說罷，她便從懷中掏出一塊拿布精心包裹的糕點。

“我阿娘從來沒吃過這麼好的糕點，我想讓她也嘗嘗。”

楚池咬着唇忍淚，她收起糕點哽咽道：“好，姐姐答應你。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找阿娘，讓她吃遍全天下最好吃的糕點。”

“謝謝姐姐！”春花高興，坐起來抱住楚池在她臉頰上留下一吻，“春花一輩子都要跟着姐姐。”

“好。”楚池寵溺地刮刮她的鼻尖。

次日一早，她們被引向底下一層。

如楚池所料，真正的鬥獸場果然在下面。

幾人依照指示站立于中央鼓面，東南西北各放置一個鐵籠，裡面的猛獸正嘶吼着欲出。楚池是玉牌，照規矩可以拿得根木棍傍身。有女子當即便被吓哭，隻是哭聲和吼叫聲混雜一起，細微到幾乎聽不見。

劍蘭看着楚池顯然一驚，但想想現在的局面還是憋住未出言語。

遠處又有缥缈琴聲響起，上頭發出“轟隆轟隆”的奇怪聲響，岩石呈八卦圖的模樣收縮進岩壁，露出頂上圓形天空。

她們現在處于的位置便是飛雲台下方。

二樓的房門出其不意地“唰”一下悉數大開，裡面坐滿金銀挂飾滿身的公子正嬉鬧調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