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隻是燕赤軍過于詭谲,在瓊華郡門外駐營幾日卻遲遲不進攻,隻不過,也不知道怎的,那些燕人還未攻進瓊華郡丹州便有傳言道瓊華郡馬上就要被攻破。”吳翦翻了翻眼笑道,“你說好不好笑?”
晏景清卻覺得哪裡不對,他低頭沉思片刻,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罷了,這些謠言難免動搖軍心,你還是趕緊查明由來,盡早肅清吧。”
“我此次前來其一是征兵撥入天狼師其二便是肅清這些謠言。”
“那便好,我明日也要啟程回京了,你自己保重。”晏景清拍拍吳翦的肩語重心長道。
“你放心,我絕不會讓燕人進我大平半步。”吳翦望向遠方被吞沒的夕陽,黃沙掀起風波,卻不染雜塵。
少年意氣,無人可争鋒。
楚池揮手塗去最後一抹夕陽,傍晚的夥食終于有所改善,每人都能分到個肉包,雖然肉包裡的肉隻有拇指蓋那麼大,但好歹也開了葷。
她滿足地咬下一口,含着肉沫的汁水流下來,直擊心靈。
剛準備咬下第二口時,有人往她手上一踹,包子滾落在地。
楚池臉色唰地慘白,她撿起裹滿黃沙的包子吹了吹,直截了當地塞進嘴裡,塞了個鼓鼓囊囊。
剛才踹她的人傻眼,他憤憤地跺跺腳,指着她連連道:“你……你……”
楚池伸長脖子把包子咽下,有些可惜地咂咂嘴,聽見狗叫,她掏掏耳朵站起來揪起那狗的衣領道:“哪來的兇犬吵我用膳?”
那人用力拽開楚池的手,他理了理自己的衣領憤恨道:“你可知我是誰?”
“我管你是誰。”楚池想都沒想就直接回怼,順帶着往他驕傲的臉上狠狠落下一拳。
那人一愣,直直後退,反應過來後招呼許多兇神惡煞的來。
在那些人趕過來之前,楚池又順勢捏着他的肩膀往下一帶,借着用膝蓋重重撞他的肚子,他隻覺肚子一痛,先是噴出一口血來。
“你的腳太賤,留着無用,不妨剁了喂狗。”楚池嘴角微揚,輕蔑地看着他。
他的弟兄們當然咽不下這口氣,停駐片刻便匆匆上來幫架,有人上前鉗制住楚池,有人拳頭雜亂無章地砸下去。
楚池早就知道這些人每個武力值都在她之上,自己根本躲無可躲,于是她連掙紮都懶得掙紮,直接高昂着頭仍由拳頭砸在小腹肩膀上。
喉中泛起血腥味,她卻依舊輕蔑地瞪着挑事那人。
劍蘭見狀後立馬丢下手中的包子過來幫忙,便是連季川也把手中咬了一半的包子往那邊扔去而後随手撿一塊石頭撲上去砸人。
場面混亂,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
梁勳帶人姗姗來遲,他看着他們怒喝,聲如洪鐘:“住手!”
十來個人齊齊定住,每個人臉上都毫無例外地挂了彩。
梁勳掃他們一眼,看見人群中散亂着頭發捂臉的季川一時拿不定主意。
恰巧吳翦在上頭,于是他吩咐老兵看好他們,自己急匆匆上樓禀告。
很快梁勳便帶着吳翦下來。
這也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大平家喻戶曉的年輕戰将。
他臉龐線條分明,眉目修長爽朗,身披戰甲卻顯出文雅之氣,隻不過看起來異常疏離冷漠。
“每人二十軍棍。”他冷漠地囑咐,頭也不擡一下。
楚池心下一驚,二十軍棍沒什麼,但暴露身份卻是大問題。
“舅舅!明明是他們先挑事的!”季川甩開抓他的兵士怒喊道。
吳翦擺擺手又道:“你們誰是領頭的?”
楚池掐了掐手心直截了當地走上前去單膝跪下:“我。此時由我一人而起,請将軍勿怪他人。”
另一群人推推搡搡地叫:“萬五,你還不上去請罪。”
而那萬五卻怎麼也不敢往前走出一步。
吳翦不理,垂眸看向楚池:“你可服氣?”
“不服。”楚池也不藏着掖着。
“那你為何要請罪?”他問。
“有人踢開我的包子,我便該忍受,等待時機再行報複,不該如此直接地動手。有人拳掌相向,我也當忍着,不該還手。”
他大笑:“你這話說的可甚是委屈。”
“賽英心中委屈,卻也無可辯駁。”
“賽英。”吳翦念出這個名字後反複揣摩道,“倒是有志氣的名字,和你很配。”
“謝将軍。”楚池也毫不客氣。
“既如此,将萬五等人拉下去軍棍二十,若是有人再在此處挑事,直接斬了,我丹州大營也不養愛嚼口舌的廢物。”
“是。”
“不過你……”吳翦忽的轉頭看她,“便劃去名字吧。”
聰明人之間的談話不用太多太透,楚池瞬間明了意思,她微微愣住片刻,随即跪下請求道:“求将軍責罰,勿要劃去我的名字。”
吳翦則是頭也不回地留下一句:“這是軍令,不容有疑。”
楚池隻能咽下委屈和不滿,低低地答道:“是。”
她聽着遠方傳來渺遠的慘叫聲和風吹葉子細微的沙沙聲,心裡說不出的苦悶。
真的要留在丹州城做個守備小兵嗎?
季川看她在這裡滿面風沙地悲歎,忙跑過來和她坐在一起。
“楚大哥!你實在太厲害了!你可沒看見萬五他們光着屁股蛋在那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狼狽模樣有多好笑!”
楚池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她身上背的擔子太重,而她的本事太小。
季川看她愁眉不展的模樣直接搭上她的肩安慰:“大哥!你别不開心嘛,我知道你不甘于此,我和你一樣,也不甘于此,但現在在此又不代表一直在此,我們總會找到自己的沙場然後建功立業的!”
說完,他還用拳捶捶自己的胸膛:“我們大平的好男兒,才不會為眼前這點失意一蹶不振呢!”
楚池聽到這話反而沒緣由地哭起來。
她不由得在心裡罵自己:還真是不争氣!這有什麼好哭的!
但是哭過一陣後,雨過天晴,生活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