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誇你準頭好了嗎?況且不是我看不上你,而是你成為将軍前必須要有人來指正你的錯處讓你變強。”楚池風平浪靜地看着他鬧騰。
他也終于收了哭聲:“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強到當上将軍?”
“當他們不再叫你季小少爺或是給你什麼慶元将軍外甥稱謂的時候。”
楚池也沒想到,她随口說出的這句話會被季川記上許多許多年。
夜間的風微涼,營地内隻有帳前挂燈用來照明,其餘沒有巡兵之處幾乎是全然黑暗。正如剛剛結束晚訓的演武場,現如今便是全黑。
黑暗中,楚池借着星子的微光練習射箭。她每次拉開弓手便不自覺刺痛收緊,擡起無力,放下可惜。
果然,她還是克服不了失敗的陰影。
嘗試多次,她終于咬牙拉開弓,但箭矢還是灰溜溜地掉在地上,連靶子的邊也沒碰上。
正當她心灰意冷準備離開時,背後忽然響起掌聲。
“表妹能有如此毅力已經非常人所能及了。”
楚池心下一驚,她轉身對上吳翦懶散的雙眸訝異:“表哥是如何得知我身份的?我明明……”
吳翦笑笑,在黑夜中看不出真正神色:“表妹要是有機會可以去兩位老爺子的書房看看,那可真是滿牆的表妹畫像,各種各樣的,從出生到如今亭亭玉立,各年齡段的都有,真是壯觀得很。”
楚池窘迫,低下頭道:“是我有愧于二位長輩……”
吳翦擡手打斷她:“表妹若是真有良心便不應該在此處,平白讓家裡的長輩傷心。”
“表哥教訓的是,可我如今……有自己的抱負,可否請表哥替我隐瞞。”楚池抱拳彎腰請求道。
吳翦反而玩味地笑着:“表妹啊,子舒道你聰慧,我卻覺得你愚鈍。如若我真想告知,那表妹如今也不會在此處好好站着了。”
“賽英在此謝過,謝表哥替我在家中長輩隐瞞之恩,也謝表哥前幾日留顔面之恩。”楚池立馬想明白,“可表哥明知我志向,又為何将我強留在丹州?”
吳翦拿起桌上的弓箭射出,他意味深長道:“丹州是鷹隼翺翔之地,你在此,才能成為鷹隼。”
楚池看着箭靶子倒地,張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
“表妹,我很欣賞你。也希望你對得起我的欣賞。”他的話實在晦澀難明,楚池頓時生出“我為棋子而掌棋人在眼前”的錯覺。
“算了,我來教表妹射箭吧。”吳翦示意楚池拿箭,可當他真正上手教的時候才發現她手法姿勢全無錯漏,隻是每次在箭射出前抖手,“表妹,射箭時手别哆嗦,别害怕,我在你身後為你定身。”
楚池盡量穩住身子,她在他的懷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和溫暖,最終,她閉上眼穩穩當當地射出箭矢。
箭落在紅點處,雖沒沒入幾分,但還是中了,她也算進步一點。
“你會怪我今日對季川說重話嗎?”楚池忽的轉身擡頭問他。
吳翦抱臂搖搖頭:“你說得對。隻是這孩子可憐,我也說不下重話,你這些話,也好助他長大。孩子嘛,總得長大的。”
楚池點點頭,她倒也不對“季川可憐”這個說辭好奇。
“明日我可便走了。祝表妹在此建功立業。”吳翦笑着告别,他不給楚池反應的功夫便快速走遠。
楚池心大,也不過度糾結,她兀自練會兒便也回帳休息。
七月天,白天日頭更盛,别說跑步,連站樁的人都愈來愈少。前幾日還跟楚池較着勁的毛虎此時也極少去演武場練習。
别人打趣起來他也傲慢道:“我若是還天天訓練,那楚賽英不更沒赢的機會!我便是不訓練她也赢不過我!不說别的,你看他射箭那模樣便可讓人笑掉大牙!”
楚池對這些言論也不多理會,她隻顧着自己手頭的活計,不理會别人的嘲笑。
畢竟,被别人笑話也不會掉塊肉,但自己不做事卻會一落千丈。
反倒是季川時不時為她和别人對罵幾回,甚至差點又打起架來。
不過他的箭術又精進不少,如今箭矢已經可以穿透靶子再飛出幾米。
日子愈過愈快,比武近在眼前。
楚池每日晚訓結束都要留下來多練一兩個時辰,待大家歇息後再獨自去洗澡,她身份藏得很好,但深夜的湖水确實也是徹骨涼,好在系統的數值也從原先的一百五飙升到三百五,肉眼可見的進步讓她感受到點溫暖不至于凍死在湖中。
訓練的人越來越少,到比武前一天居然隻剩他們三人外加一個不熟悉的矮豆丁。
那人很敏捷也很刻苦,楚池記得他好像叫“宋鼎”。
“俺娘說過,這名字是頂天立地的意思!”這是他入營第一天同大家說的話,楚池記得很清楚。
可這雄心壯志的話迎來的全是嘲諷:“就你這個子,你家的天怕也不是很高。”
“頂天立地的頂可不是這個鼎,你娘怕是沒文化。”
曆經嘲諷後,他沒有退縮或是自卑,而是更努力地證明他不是孬種。
盡管沒人能看到。
當時楚池就暗暗立誓:如若有天她能當上将軍,她定要将此人收入囊中牢牢捆住,絕不讓他被别人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