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都這麼多日,将軍為什麼還沒帶人支援?”底下的人開始浮躁起來。
梁勳也有這種疑問,但他看向楚池沉靜的雙眸還是未曾開口。
待到人群散盡時,楚池還是苦澀地對他說:“丹州被棄了。”
“怎麼會?丹州不是通商要地嗎?朝廷怎會棄掉丹州?”梁勳狠狠捏着楚池的肩滿臉不可置信地問道。
“準确來說,是我們被棄了。”
她這話如雷貫耳地打入梁勳耳中,使他耳朵嗡鳴四肢癱軟,幾乎站不住:“那我們便在這裡等死嗎?”
楚池搖搖頭:“百姓疏散的怎麼樣?”
“除了幾戶賴着不肯走的大家,其餘的基本上都散去了。”
“好。”楚池思索片刻,她指指地形圖又道,“派兩隊從側門出去打散燕赤軍隊,一隊人馬将燕軍往西處流沙引,另一隊将燕軍引向東處沙丘,鞑子的馬不行,上不了坡。”
“這樣能行嗎?況且,不會有人願意去幹這個活的。”梁勳蹙着眉問。
楚池咬咬唇,像是下定某種決心:“如若無人去,那便我去!與其在這裡等死,不如主動出擊!”
“不行,你得留在這裡!”梁勳還未來得及開口,門口便有人喊道。
“是啊,你得留在這,你若是走了,丹州便真的失守了。”宋鼎站在他旁邊附和道。
毛虎捶捶自己的胸口:“你若是放心的下,我帶隊前去引開燕軍!”
“我也可以!”
此情此景,楚池眼眶都有些濕潤,臨行前,她特地叫住毛虎:“别忘了,我們還未分出勝負,定要活着回來!”
毛虎舉起他的大刀向她揮揮:“放心,回來必定勝你!”
他們做了這場豪賭,拿百人換燕赤千人。
可實力還是相差甚多,他們也實在沒有糧食了。
當天晚上,楚池做出一個很大膽的決定——打開城門放他們進來。
“既然他們站在門外猶豫不決,那我們便做好這個主人,迎客!”
要不是說這話的人是楚池,梁勳肯定會覺得眼前這人是得了什麼失心瘋。
深夜,這場積蓄已久的暴雨終于聲勢浩大地降落。
幾個頂頭的騎兵沖出去冒着大雨攪亂燕赤軍的布局,可僅僅拖延不到半個時辰,燕赤軍的将領便反應過來重整軍隊擒下敵軍做俘虜。
面容冷峻的都喬黛坐在高頭大馬上位于大軍最前方,她挑釁地看向城門上站立的敵軍将領,看起來既無進入之意又無退守之意。
反倒是楚池有些慌了:“一般來說将領不都應該在後頭指揮,她為何站在最前頭?”
梁勳看眼底下之人道:“噢,都喬黛,燕赤近幾年剛升上來的将軍,斥候出生的。”
“那她為什麼不攻隻守?”曆經這幾日,楚池的心理防線都有些被攻開,她知道問梁勳也是白問,于是她盡可能定住心神思考原由。
梁勳也明白這兩者之間的關聯,他看着都喬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雷聲響的更加迅猛,可雨勢竟慢慢小了下來。
位于都喬黛身側的副将阿勒什卻跟屁股上有螞蟻咬似的急躁起來:“将軍!我們還不攻城嗎?”
都喬黛卻滿不在意地将鞭子搭在前頭淡淡道:“急什麼,我們的任務是拖住他們,敵不動我們不動。”
阿勒什卻急得坐不住,甚至連馬都應和着憤憤噴出兩口氣:“都喬黛!元帥說了你的計策未必有效,讓我們随機應變!如今蠻子門都開好了你為何不戰?像你這樣縮手縮腳的,元帥何時才能拿下大平!”
都喬黛轉頭冷冷地剜他一眼:“我如今便是在随機應變。告訴将士們,回營帳休整!”
阿勒什再也忍不住痛罵:“元帥果真是被美人迷了心!怎會讓個娘們帶我們攻城!”
“你若是不服氣,可自行回去跟元帥上報,看看元帥是否會撤了我的職。”都喬黛也不忍着。
阿勒什剛想說什麼,後頭便有衛兵來報:“将軍,元帥下令前往馳援瓊州。”
“好。”都喬黛應和完衛兵後又轉頭向阿勒什囑咐道,“我帶一萬軍士前去馳援元帥,你在此處按兵不動。”
阿勒什是個剛愎自用的主,他從小就受家族庇護,原本的主将頭銜卻被橫空出世的都喬黛奪去,他心中不滿,逮着機會就想立功。
都喬黛剛走時他還能耐住性子淋雨,可不多時,城牆上竟飛來幾隻軟綿綿的箭矢,對于他們燕赤的熱血漢子來說,這無疑是赤裸裸的挑釁!
楚池便是認準了他這特點才特意命人做出如此卑鄙行徑,剛剛的一番博弈倒是讓她想到什麼。
她看過地圖,燕赤軍如若攻下丹州便會沿路直搗上京,畢竟甕陵、怛州等地都不是要道,百年來無人會費心神強攻,燕赤人怕水,如此一來,他們便開辟出一條不用打水戰的攻城之法。而上頭的人都知道丹州守備軍無用,所以棄丹州設伏茶州的可能性最大,隻要守備軍能将人引入代河,這戰也算是赢了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