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主路,羽偕告别郁沐,返回地衡司,郁沐提着藥箱向前,他需要乘輪班星槎前往丹鼎司,還沒到渡口,就發現長樂天臨街盤查的雲騎多了不少,甚至加設了幾個安檢隘口。
郁沐放慢腳步,走到圍觀的人群附近。
“成天搞來搞去,昨晚鬧那麼大動靜說是爆破失誤,今天又是什麼理由。”
“據說是有逃犯流竄到了長樂天,還可能是前雲騎。”
“雲騎?這年頭,告示闆上逃犯通緝令都放不下了,前幾天飲月君劫獄的犯人沒找到,現在又多了個流竄在外的雲騎,咱們羅浮真熱鬧,哪天豐饒民和歲陽再來……”
“剛好湊一桌瓊玉牌。”
“我隻想知道能不能趕緊放行,我上班要遲到了!”
“……”
話雖這麼說,在人流密集的地方設盤查哨崗,除了擁堵交通外還有其他的作用嗎?
“鏡流又不會光明正大坐輪班星槎通勤。”
郁沐頗有怨念地碎碎念。
隻有他這種兢兢業業的公務員會。
他确認情況後,提着藥箱走向哨崗。
等待檢查的隊伍很長,但效率頗快,移動得很快。行人依次打開行李,在簡單的貼身搜查後,快步離開。
郁沐思考了一下,藥箱裡除了一筆大額獎金之外,沒有會引起懷疑的東西。
他放下心來,随着隊伍行進,不過幾分鐘,就來到了雲騎面前。
“請出示證件,打開行李,等待核驗。”高大的雲騎磕了一下陣刀,氣勢威嚴。
郁沐将藥箱放在查驗的桌上,将最上層的書籍和裝獎金的紙袋子拿出,又伸手掏下層和夾層的藥方箋與便攜急救藥品,手指觸到玻璃瓶壁,剛要抓出來,突然頓了一下。
他的眼睛微微睜大,一向沒什麼神情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驚愕。
等等,這個手感?!
一旁盤查的雲騎見狀走了過來,戒備的視線從面甲狹窄的縫隙裡投射出。
他将陣刀向前一遞,壓低嗓音:“你在幹什麼?”
瞬間,周圍的視線彙集在郁沐身上,附近幾個雲騎交換了下眼神,緩緩逼近。
警惕的視線刺得郁沐脊背沉重,像是墜着一塊重石,晃悠悠地拉扯着他的心。
他垂着頭,用不斷摸索的指腹确認手感,那東西會動,表面光滑,在瓶瓶罐罐的縫隙裡竄來竄去,走投無路了,便纏緊郁沐的手掌,用滑頓的齒尖磨蹭他的皮膚。
“喂!快把東西拿出來。”
背後傳來雲騎的低喝,陣刀背在郁沐肩膀上怼了一下,力道很重。
他不得不擡手,那東西卻咬住他的手指,輕輕厮磨,被連着提了起來。
龍角蹭過藥瓶,發出微不可察的劃動聲。
這下,拿出來不是,不拿出來也不是。
郁沐的面容隐在影子裡,他瞥了眼遠處告示闆左上角那張面容端正的持明通緝令,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了‘後悔’的情緒。
他錯了,老練如雲騎,選擇設卡在長樂天的渡口是有意義的。
同為逃犯,鏡流雖然不會大搖大擺地出現在長樂天街頭,但他會。
而且是帶着丹楓一起。
不對,他不是逃犯——至少現在不是,一會是不是……就不一定了。
“和你說話呢!”
這次,背後的雲騎将陣刀的刃對準了郁沐,他剛要威吓,隻見郁沐緩緩,将手從包裡拿了出來。
空無一物。
“把手舉起來!”雲騎向前一步,将郁沐逼退。
郁沐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将雙手舉起,手掌平展,右手的袖子微微一晃,像是有什麼東西從腕骨鑽了進去,但速度很快,無法看清。
“這裡面裝的什麼?”
他一退開,身邊的雲騎便走上前去,将藥箱裡的東西全拿了出來。
郁沐後退半步,垂下手,不經意地碰了下右側手臂,喉結緩慢地上下一滾,嘴唇輕抿,仿佛在忍耐什麼,沒能第一時間聽清雲騎的問話。
“問你呢!”雲騎聲音提高了半度。
郁沐連忙瞥去,鎮定回答,聲音裡卻有幾分細微的顫動:“藥粉,上面有标簽,我是丹鼎司的醫士。”
“丹鼎司?工作證拿出來。”雲騎蹙眉道。
郁沐在衣兜裡摸索一通,手指勾出工作證的繩子,拽出來,遞給雲騎的時候忽然僵住。
他呼吸驟然一重,喉嚨裡擠出一絲氣音,眉頭霎時擰着,像是生了什麼急病,無法忍耐地捂住了左肋處。
“你怎麼了?”雲騎詫異地盯着他。
郁沐輕喘了幾聲,閉眼斂住情緒,幾秒後,他擡起臉,面色虛弱地露出一個笑容:
“沒什麼,就是心髒不舒服,或許是最近夜班加多了,總覺得身體硬硬的……”
他話音剛落,雲騎的陣刀集體拄到了他鼻尖。
郁沐:“……”
“我開玩笑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