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速的通過了請求,然後去翻他的朋友圈。
越翻越無聊。
基本都是一些工作信息,動漫設計樣圖之類的。
我之前沒有主動加他,是因為在他抵觸我的時候去加他,一定會被拒絕,而他也會記住這種“拒絕”的情緒,日後會周而複始的運作。
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來主動加我了。
可能是我将他的腳本表演到了自己身上,他以為自己遇到了知音吧……
我正要和他打個招呼的時候,他發來了文字:
如果一定要去陶藝館,請提前告知地址、店鋪、交通路線等信息。
嘻嘻,還挺心急的嘛,我霹靂扒拉打了一陣,告訴他不用着急,到時候我會提前一天安排的。
他沉默半天,回了一句:不接受臨時安排,要提前準備。
我想了想,好像不需要準備什麼,于是便打算以相親對象的口氣回複:哎呀,準備什麼啦,都說了不需要準備什麼,帶着人去就行啦,到時候……
字剛打到一半,我一愣,突然想到,他說的準備,應該不是指物質。
指的應該是心理建設。
有的人,不管做什麼事,都需要提前做好久的心理建設,才能接受某時某刻的出行。
我試着回複:嗯,我會提前幾天告訴你的,我也要做心理建設。
打完這句,聊天頁面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但過了好久,又什麼也沒有回複。
看來他想說什麼,又給删了。
真是個糾結的家夥。
“這家夥在想什麼呢……”我嘟囔出聲。
此時我和蔡小姐已經走出江紅海家的小區,準備打車。
蔡小姐聽到我嘟囔,哎呦了一聲,嘻嘻哈哈的說,“想知道他想什麼,再給他做個腳本排列不就得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立刻在蔡小姐頭上打了一拳。
“我們這一行的規矩,你忘了?”我怒目圓睜。
蔡蔡被我打了一拳,痛叫一聲,表情蔫蔫的。
她自知說錯了話,癟着嘴唇,沒敢反擊什麼。
我和蔡小姐都是恩施陶金年的學徒。
當初學腳本排列的時候,陶老師是看中我們對角色的敏感性,才将腳本排列的技巧傳授給我們,但老師當時特意囑咐了一句話:萬事不可過。
我們雖然有進入對方腳本的技能,但有兩大原則必須謹記:
第一,德行——腳本排列隻能用于治療,非患者不可做。
第二,節制——在整個治療過程中,腳本排列最好不要超過三次。次數多了,腳本敏感性會失效,而且,這本身也是一件會傷及自身元氣的事。
像蔡蔡剛才那樣,嘻嘻哈哈的就要進入人家腳本,是本行的大忌,要是每個腳本排列師都這麼沒節操,天下大亂不說,更是傷人傷己,沒有好結果。
蔡蔡被我爆了一頭,有點委屈,低着頭嘀嘀咕咕,“不就開個玩笑啦,幹嘛那麼認真。”
“開玩笑也不行,這個念頭就不許起,否則,遲早上瘾!”
當初真有個師姐,因為一時興起,頻繁進入暗戀對象的腳本世界,最後傷了身體,大病一場許久未愈。
這麼嚴肅的事,豈能随便起了開玩笑的念頭?
蔡蔡哼哼了兩聲,不服氣的說:“知道啦!嚴肅正經,認真端莊!”
黃毛丫頭一個,我也懶得再與她計較,攔了一輛出租車便趕緊回家,到家後我馬上圈下剛才選好的另一個接線員的資料:
玉帶中街18号,關小美。
看了看時間,已經太晚,我就先睡覺了,準備第二天再給關小美打電話。
不過到了第二天,關小美的電話怎麼也打不通,到了第三天,還是打不通。
到了第四天,我都打算放棄的時候,關小美接電話了,電話那頭聲音病恹恹的。
天下掉下個林妹妹?我試探性的喂了兩聲。
關小美也弱不禁風的喂了兩聲,我心想她可能病了,所以這幾天才沒接電話吧,簡單寒暄了兩句,就把當初對江紅海說的,要采訪宛霞的事又講了一遍。
關小美沒拒絕我的要求,不過說家裡不方便,約我三天後到她家樓下的咖啡廳見面。
定好了和關小美的見面,我呼了一口氣,此時,距離我和蕭騰的陶泥約會,還有一天的時間。
我早已把地址路線提前發給了他,不過,我還需要做些準備……
我找了三張圖片,一張父子打架的,一張母子牽手的,一張三口之家的,并全部打印了出來。
第二天上午十點,我準時出現在陶泥館,但是等了半天都不見小天使款款而來,我頗有些意外,按照小天使的性格,他應該是一個很守時的強迫症患者才對。
正準備給小天使打個電話挂去,我的手機卻先響了,來電人是蕭騰。
我一接電話,那邊就沒好氣的來了一句:你怎麼還不到?
我一楞,我已經到了啊……為确保自己沒走錯地方,我又環視了一下四周的場景,對了一下店名。
牌匾上赫然寫着五個大字:雅然陶藝坊。
沒走錯啊,我暗自嘟囔,難道是蕭騰走錯了?
“你在哪?”我問。
那邊仿佛帶着小委屈,“在家!”
我一驚,又聽蕭騰說:“你怎麼還不來接我?”
什麼……
接他?
我什麼時候說要去接他了?
我愣了片刻,又聽蕭騰說,“按照你發來的乘車路線,從我家到陶藝坊需要25分鐘的車程,算上堵車時間,大概40分鐘,那麼你至少應該在9點20之前出現在我家。現在都幾點了?”
我一下明白過來了,他以為我會去他家接上他,再一起來陶藝坊。
但是正常的約會不都是直接在約會地點見面麼……
我有些無奈,又不敢得罪他,隻好慢吞吞道,“我已經到陶藝坊了啊……”
對方沉默了片刻,沉默到我覺得渾身冰涼後,淡淡來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電話。
握着手機,我一臉懵逼,感覺自己無緣無故的打了小天使的臉。
忐忑不安的又等了半個小時後,小天使款款而來。
此時正值九月,秋高氣爽,他穿了一件亞麻修身灰襯衫,純棉修身長褲凸顯了他姣好的身型。
按說,用姣好來形容一個男人并不得當,但用在這位小天使身上,卻不覺得違和。
我又仔細看了看小天使的臉,面容也是姣好的,頭簾稍稍蓋住眉梢,臉色因為不喜陽光略有蒼白,同時,突起的小嘴仿佛有說不出的委屈。
嗯?我再仔細看,好像小嘴也沒突起,但為什麼就總覺得是噘嘴了呢。
正恍着神,小天使已經走到了我的面前,看到我張口質問:“童小姐,你平時都是這麼跟别人約會的嗎?”
聲音不大,但語氣并不友善。
我不懂他的意思,懵逼的愣在原地,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小天使沉下臉來,“可是,是你主動約我的。”
我立刻懂他的意思了,他是想說,我主動約的他,就應該去他家接他,像伺候祖宗一樣的伺候他。
我用把奶瓶塞你嘴裡不?
我心裡沒好氣,嘴裡又不敢說啥,假惺惺的賠笑道,“我以為……”
我以為你特麼是個成年人!
“我以為直接來就可以了……”
小天使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你們平時的約會,都是這樣嗎?”
他指的是,是不是都是直接到達約會地點。
我對這種白癡問題很無語,但還是耐着性子溫柔的說,“是的呢……恩……不過如果你喜歡的話,以後我可以去你家接你。”
我對自己的賤樣也是服氣了,沒想到小天使想了想,挺好脾氣的放過了我,“哦,那不用了。”
說完他就轉身往陶藝坊裡走,我被他的節奏弄的不知所措,還在原地傻愣愣的站着,正在分析他的内心動态。
他回頭看我沒反應,眉頭一蹙,“還去不去?”
我趕緊跟上了腳步。
此刻,我已基本斷定,這位天使不僅患有傲嬌癌,還患有生活不能自理症。
陶藝坊人不多,甚至可以說,人非常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