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諾曹木偶絕望痛苦、嘶吼着。
他在求救,他在渴求救贖,他在渴求生。
縱使他行為卑劣,貪生怕死,可是他隻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很簡單的,隻是想要活下去。
然而,他的聲音被瘋魔白馬飲血的聲音、遊樂設施們興奮的高聲歌唱所掩蓋,這裡是它們的狂歡,是它們的盛宴,卻是他們驚懼的屠宰場。
無能為力,這是所有人的想法。
玩家變成遊樂設施,失去戰鬥能力,誰也沒有底氣能夠保證帶着僵硬的身體能在這些東西的圍剿下活下來。
人,都是利己主義的動物。
因此,他們眼睜睜地看着匹諾曹木偶生不如死。
變成遊樂設施後,木偶不會瞬間死亡,可他能感受疼痛,感受自己的身體的某些部位正在消失,匹諾曹木偶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被一口一口地吃掉。
烏龜搖搖車,米老鼠玩偶,還有他們,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一定不能暴露人類的身份。”
瘋魔白馬大概是喝夠了鮮血,吃夠了肉,滿足地帶着新腿離開。
緊接着,碰碰車們開出特定區域,車頭閃着白燈,那燈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
它們歡呼着用車輪子壓過躺在道路上等待着死亡的匹諾曹木偶,車輪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和匹諾曹木偶痛苦的悶哼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新的歌曲。
“哦吼吼吼吼吼哈哈哈!!!” 車輪子一個接着一個壓過匹諾曹木偶,他的身體在車輪的碾壓下逐漸變形,骨骼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讓人不寒而栗。
匹諾曹木偶的臉直接凹了下去。可碰碰車們覺得不夠有趣,頑皮地又開了一遍,它們似乎在享受這種折磨的過程,每一次碾壓都伴随着它們興奮的叫聲。
“好玩好玩太好玩了!!哈哈哈哈哈哈!!!”
“再來一次再來一次哈哈哈哈!!!”
玩具區搖晃小飛機叼着匹諾曹木偶在空中旋轉,一下抛在空中,一下穩穩接住,循環幾次,那木偶在半空中無助地掙紮着。
接着,小飛機一下将他抛在空中,然後直直從高空中墜落,那墜落的速度讓人膽戰心驚。
啪!
喀嚓喀嚓!
匹諾曹木偶所有的零件都碎開了無數個口子,痙攣着殘破的身體!
就算如此,他還是死不掉!他的身體在痛苦地抽搐着。
匹諾曹木偶眼眶溢出淚水,嘴皮翻滾,嗚咽着說着:“死...... 我,想去死.......”
他微不足道的低音被一聲聲歡呼聲蓋了過去,沒有人聽到他的哀求,也沒有人願意放過他。
碰碰車們再次壓過他的臉,匹諾曹木偶的臉七零八碎,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耳朵不是耳朵,唯獨剩下一張看似完整的嘴,那嘴還在微微蠕動,仿佛還在發出無聲的求救。
白色碰碰車縮在最後面不敢上前,好在碰碰車多如牛毛,再次場景下沒人注意到它。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要他的耳朵!”
“我要他的鼻子!”
“我要他的眼球!”
“别跟我搶,眼球是我的!”
玩具飛機傲嬌哼了一聲:“那我就要他的髒腑吧!”
匹諾曹木偶的身體被壓得稀巴爛,他的髒腑、碎骨、肢體像花一樣散落一地,鮮血染紅了地面,形成一片觸目驚心的血池。
San 值 —10
San 值 —10
這是江音希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見一個人破碎的過程。
鮮血染紅了碰碰車們的車輪子,肉沫弄髒了飛機的機翅。頭,手,腿,腳,這些東西組合起來叫做人。
難以相信,難以置信,一個人,一條命,由這些組成。
小醜被這一幕迷得喜笑顔開:“多美啊,多美啊!”
“是啊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遊樂設施們也跟着瘋狂地大笑,那笑聲在遊樂園裡回蕩。
烏龜搖搖車不敢看。這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匹諾曹木偶被砸開的手臂獨自在地闆上抖着,手掌微微朝上,拼命地想要拉住什麼。然而,它的上方除了空氣就是殺了它的魔鬼,它的掙紮顯得如此徒勞,如此絕望。
海盜船長出一隻腳,哒哒哒跑過來嗷嗚一聲,把木偶手臂慢慢的,慢慢的送進嘴裡。五指朝上,它揮舞着,抖動着,最後被咽了下去。
“哎呀!” 大擺錘不滿道,“你幹嘛動作這麼快?”
海盜船裂開血盆大口撒嬌道:“餓了嘛!餓了嘛!”
小醜哼着歌湊了過來,撿起地上的眼球。
眼球震顫,黑色的瞳仁依舊恐懼地上下晃動,小醜笑着将其甩到嘴裡,放肆咀嚼。嘎吱嘎吱的咀嚼聲在空氣中回蕩,讓人頭皮發麻。
匹諾曹木偶僅剩的半張臉上,嘴唇蠕動,斷斷續續哭着說:“媽媽,媽媽,媽媽.........”
這一次,遊樂設施都聽見了。
它們頓時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可笑,可笑!你們聽聽,他在喊媽媽呢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哈哈哈” 小醜嘎吱嘎吱地咀嚼着,那笑聲和咀嚼聲交織在一起。
海盜船摸着飽飽的船肚子:“你們在笑什麼?媽媽是什麼?我聽不懂?”
大擺錘笑說:“誰知道呢,哈哈哈哈哈!”
“媽媽是人類的制造商呗,” 摩天輪鄙視道,“你們這都不知道?”
“他是在懷念制造商?” 過山車嘲笑道:“不理解不理解!不理解!”
遊樂設施們的制造商一生會制造出無數的它們,它們擁有着堅硬無比的鐵皮,構造簡單冰冷的身軀,它們不理解,也看不起溫熱的人類脆弱的生命。
它們認為,人類短暫的擁有跟它們一樣的鐵皮身體,是神的恩賜。
恩賜的時間到了,就該給它們獻上貢品,而這貢品,就是人類的生命。
一瞬間地動山搖,摩天輪站了起來,它伸出細長的手撿起匹諾曹木偶剩餘的殘破身體,那手仿佛是來自地獄的觸手,輕撫着昏睡的孩子。
它張大了嘴,在所有遊樂設施的注視下将其吞了下去。
那吞咽的樣子,深深的印在了江音希的腦海裡。
大擺錘低着臉哭:“傷心,我還沒吃到心髒。”
海盜船定定地掃過:“難過,我還沒喝到血液。”
過山車扭動着身軀:“生氣,我也想一個人獨吞。”
烏龜搖搖車發着抖馬上就哭出來,就在這時,江音希聽見。
——噤聲,它們會發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