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早有預謀,還是純粹巧合。等林南緊趕慢趕終于追上顧知北的時候,她驚奇地發現,那家夥居然靠在自己那輛的白色卡宴上,一邊閉目養神,一邊等着她。
“慢死了。”顧知北離開依靠着的車門,同時睜開眼睛,伸手去拉副駕駛的車門把手,“趕緊的,開門。”
林南這車的副駕駛位目前隻有四個人坐過,她爸、她媽、她男朋友鄭旻,以及顧知北。
“你沒生氣啊?”林南邊掏車鑰匙解鎖,邊偷盯着顧知北那張漂亮臉蛋。
确實,看不出一點生氣的迹象。
或者說,看不出一點情緒波動。
就像一大塊冰碴子糊在臉上。
“我有什麼好生氣的?再說了,我要是那麼小氣的人,早就在這人世間被做心肺複蘇八百次了。”顧知北說得輕描淡寫,開門坐進車裡。
林南将信将疑,轉身繞了半圈,坐進駕駛位。
“帶你去個好地方,一般人進不去的那種。”林南賣了個關子,接着便發動汽車,開出墓園,進入山區裡水泥鋪成的主幹道上。
“随便。”顧知北隻想離開這個讓她心煩的地方。
平日這兩人呆在一起,跟話唠一樣,說不完的話,就連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聊上半天。但今天兩個話唠卻都格外安靜,車都要開下山了,居然還沒人提起話頭。
白色卡宴彙入通向城區那條快速道的車流中,林南率先打破了沉默。
“剛剛我二叔說話确實有不得體的地方,你别往心裡去哈,我替他向你道歉。”林南說着瞟了眼顧知北。
“你又來了,八年前也為他道歉。”顧知北扭頭看向窗外,刻意避開林南的目光,“但其實也不是你們的錯,我知道是誰的意思。”
林南當然知道,顧知北口中的“誰”是指顧家,尤其是剛剛逝去的顧老太爺。
“所以你們不必感到歉意,我剛剛那樣說也沒有責怪林叔叔的意思。”顧知北又添了一句。
“嗯。”林南見她确實沒有責怪的意思,也就放心許多。
“隻是……”顧知北提起話頭。
“隻是什麼?”林南疑惑。
顧知北轉過頭,極為認真地看着她,“你那天怎麼沒叫醒我啊?”
“啊?哪天啊……”林南話剛說出口,卻又立即反應過來。
她指的是回國那天在送她到家的時候沒叫醒她的事。
“哦,我想起來了。”林南解釋,“不過你還真是好意思說,你不知道自己那個時候發燒了?額頭燒得跟燙手山芋一樣,我是不敢碰的,怕你們顧家訛上我,所以隻好請你二哥把你抱下去了。”
“行吧。”顧知北眉心一沉,不知在想什麼,旋即開口,“那……那你二叔是不是在躲着我?”
“哈?沒有沒有……”林南急忙否認。
顧知北輕笑,“得了吧,你這反應一看就有鬼。老規矩,坦白從寬。”
“哎呀,”林南難得扭捏起來,“真的沒有躲着你,是你奶奶說,讓我二叔等會再進去……”
沒等說完,面色深沉的顧知北打斷了她:“原來如此,怪不得奶奶那個時候突然讓我回去休息。其實她是想把我支走,好讓你二叔進來,免得我們相見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麻煩其實也稱不上,主要就是怕你不高興。老人家擔心你嘛。”林南說。
“好了。”林南老是做和事佬的态度,讓顧知北多少有些不耐煩,“沒關系的。過去的事情就讓它翻篇的道理,我懂。這個話題我也不想再聊下去了。”
在發小林南面前,顧知北向來說話是直來直往,沒有太多顧忌的,隻因為林南足夠懂她。
“行行行,不聊這個了,那聊點别的?”林南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
從這一眼中,顧知北嗅到絲不對勁。
有那麼點八卦,還有那麼點……興奮?
“聊什麼?”顧知北謹慎地問。
林南嘴角上揚,那雙向來冰冷貴氣的眼睛,末梢也微微染上淺淺笑意,“你就不好奇我要帶你去哪兒?”
“去哪兒?”顧知北突然有些心慌,畢竟在她的記憶裡,林南很少會有這種神色。
除非是有什麼新鮮的驚天大瓜。
“冰場。”林南的回答言簡意赅。
卻讓顧知北的心跳差點漏了一拍。
“……冰場?”顧知北重複了一遍,帶着疑問而驚恐的眼神。
見她如此驚恐的模樣,林南不免輕笑起來,決定再多透露一點刺激性信息:“準确來說,我是帶你去花滑内部選拔賽的冰場,去見見之前驚鴻一瞥差點勾走你三魂七魄的某人。”
“她、她也在啊?”剛才還咄咄逼人的顧知北,就像被針紮過的氣球,洩了大半的氣,以至于問話都是有氣無力、畏畏縮縮的。
林南裝瘋賣傻,連聲音都是故作姿态地嬌滴滴:“啊?她是誰呀?”
“你……你明知故問。”顧知北突然傲嬌,又把頭轉向窗外。
開了這麼久,窗外還是郊區荒蕪的景象。
顧知北暗暗攥緊拳頭,輕啧一聲。
早該料到,林南這家夥會跟自己玩這一出。現在又已經上了賊船,而跳窗這種高難度的技術活,在現在的車速下無異于活膩了求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