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那天趁着給你過生日,其實是去給你下迷魂藥去了?”林南極不留情地狠拍顧知北後腦瓜子,将她從回憶裡拍醒過來。
顧知北向來很讨厭被人拍腦袋,認為那樣會讓她變笨,所以回話的時候帶了些冰塊般的怨氣:“林南,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你可以不喜歡人家,那是你自己的情感自由,但是你不可以亂造謠去诋毀人家。”
“我诋毀她?”林南第一次聽見顧知北為了維護那個女人,不惜給自己用上了“诋毀”這樣的詞,更生氣了,“我看你才是真被下迷藥了吧!明明走之前還說跟人家是清清白白普通同事關系,怎麼呢?才過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就進展到女女朋友關系了?還在生日零點帶人家刷街,害得我和孫純熙像傻子一樣在酒店房間等你回來慶祝生日!”
果然是翻這筆舊賬,顧知北長口歎氣。但她也知道林南對此耿耿于懷至今的原因。因為從她能記事開始的每一次生日,林南和孫純熙都必然會出席,不僅是出于極親密的發小情誼,而且是家族必要的社交,這是無一例外的事情。而這也正是顧知北理虧的地方,她不僅對不起林南和孫純熙給她的深厚情誼,而且還沒有維系好家族間的重要社交。
“對不起,對不起,那件事确實是我一個人的錯。”顧知北真誠道歉,同時誠懇說明,“但是真的和江栩然沒有關系,她隻是想來給我過生日……”
林南沒等她說完就打斷了她:“跳過這一part,你已經說了千百遍了,況且我也沒說她不是去給你過生日的……我隻是很好奇,她給你說了什麼,或者說她究竟是用了怎樣驚天地泣鬼神的表白話語,能讓你這位閱盡無數男女表白話術的女人動心答應。”
其實,和林南的想法恰恰相反,江栩然的表白直球得不能再直球,真的是沒有一點花裡胡哨。
但關于為什麼答應她?
顧知北至今也說不明白。
那個貼身同滑的夜晚,或許是心與心的距離過近,達到了莫名的同頻,她才會那麼輕松地回應了江栩然的喜歡,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
——她決定要用喜歡去回應這份喜歡。
盡管那時候她還沒有真正懂得什麼叫喜歡。
“我忘記了。”顧知北飛速轉動大腦,想了套話術搪塞過去,“哎呀,算了算了,都要餓死了,還要在這裡争論這些芝麻大點的往事。走走走,咱們吃飯去。”說着,她便拉着林南,一腳蹬上了滑闆,嘗試着滑行起來。
“诶,你别想打岔……”林南攔住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腳下突然的一踉跄吓回肚子裡,攥着顧知北衣袖的手又捏緊幾分,哆哆嗦嗦換了個話題,“诶,你技術行不行啊?要不去騎單車好了。”
“不是你要用滑闆的嘛?現在又怪我技術不好了。”顧知北沒好氣地扭頭看她一眼,略做調整後穩穩滑行起來。
林南覺得自己做了錯誤的決定,但是現在幾乎把自己半條小命交到了這人手裡,不敢再多言,隻是善意提醒:“行行行,姐閉嘴了,你可得好好滑啊,千萬别讓我栽跟頭。”
“放心吧。”滑行了一小段路後的顧知北很是自信。
“前面路口那個紅綠燈過馬路啊,過去之後同方向直行就好。”林南稍微從她身後歪出頭,指點接下來的路線。
顧知北比了個“OK”的手勢,恰好碰上路口的交通指示燈跳到綠燈,輕松踩闆轉彎,滑過那一溜新漆的斑馬線。
好在這條街的人行道比較寬,此刻人也比較少,顧知北沿着林南所指的路線前進時并沒遇上太多障礙。隻是滑行一段距離後,從她們身旁的馬路邊上趕上來一輛單車,那騎行者還跟她們打了個招呼。
“顧知北前輩的滑闆技術很不錯呢。”程戈保持穩定車速,微側頭朝她們禮貌微笑。
顧知北光聽他的聲音都覺得煩,自然不會看他一眼,更不會有什麼好臉色。面對這種沒話找話的人,冷漠就是最好的武器。
“那前輩,我們就先行一步了。”程戈說着加速越過了她們。
自然而然,對方單車後座上的某人闖入顧知北的視野中。
“江栩然……”顧知北不禁喃喃。
雖然暮色降臨,但她分明看見路燈之下遠去的那輛單車後座上坐着的是江栩然。
他們的關系已經進展到能這樣共乘一輛自行車了嗎?
顧知北的臉色陡然有些難看,腳下助力的步調不自覺間漏了幾拍。
“喲,他們果然是那樣的關系呢。”林南偏偏在這個時候湊到顧知北耳邊煽風點火。
然而顧知北隻是猛得蹬地,故意駛向一處略有起伏的地磚,随之而來的劇烈颠抖讓林南不顧形象地驚呼了幾聲。
“你看着點兒路呀!看哪兒呢!”林南驚魂未定地提醒她。
顧知北卻低聲惡狠狠地說:“看那種關系呢。”
這句話裡酸溜溜的語氣讓林南自知理虧,沒有再繼續跟她就此喋喋不休地争吵下去,隻是再次叮囑好好看路後就默默閉上了嘴巴。随後,顧知北又一轉彎,滑進了胡同裡。
兩人在那片上世紀七十年代風格的迷宮胡同裡左拐右拐,穿梭了大半個鐘頭,終于找到了林南心心念念的那家店。除了門口立的那塊寫着“閑心小院”的自制木立牌,這家店幾乎和四周的胡同小院風格無差,是一個生活氣息濃郁的市井小院。
空氣中彌漫的煙火氣略帶炸串燒烤的香氣,顧知北猜想這家店主打的菜品應該是那種老式炸串。她忽然或許就明白了林南想來吃這家店的緣由。
孩童時期夏夜微涼之際,她和林南很喜歡背着大人們偷買那些髒攤上的炸串,配着從家裡偷來的冰鎮啤酒和甜西瓜,一起坐在大院裡那棵大槐樹下的搖椅上納涼。記憶中,第一次偷喝酒的她還不知道自己酒精過敏的殘酷事實,差點就因為那口好奇的冰啤酒斷送了小命。
“折騰一下午,就隻想吃這個?”顧知北收起滑闆,對着林南指了指木立牌邊上那一行寫着“老式炸串”的小字。
林南忽傲嬌地昂起頭,“他家不止做炸串好吧,也有家常小炒,味道也很不錯哦,适合你這種幹飯人。”
“真是謝謝您體諒我這種幹飯人的幹飯魂呢。”顧知北寵溺一笑,順手把滑闆靠在院門牆根邊那一溜自行車旁邊。
兩人一前一後地跨進院門,正招呼客人點菜的老闆娘立即擡頭看向她們,極為熱情地叫她們随便坐,說裡面也還有位置。
這閑心小院裡的裝修也很簡樸,基本保持着市井小院原有的日常模樣。這裡的桌椅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風格,折疊木闆矮桌配着紅紅綠綠的矮塑料凳。除了院子裡露天的矮桌凳,再往裡走,屋内似乎也有“雅室”一般的小隔間,有全封閉式的,也有綠藤涼棚裡半開放式的。
雖然已經差不多過了晚間飯點,但這院子裡幾乎沒有空桌子,除非是願意跟那種單人坐一桌的合拼。顧知北和林南不太想進屋裡,終于在綠藤涼棚的角落裡找到了一個小小的兩人桌。
涼棚裡的桌椅都是現代簡約風格,童心大發的顧知北其實還蠻想去院子裡坐那種矮桌玩玩,覺得應該會很有意思。于是,趁着林南一本正經發揮點菜特長的時候,顧知北找了個去上廁所的借口溜到院子裡瞎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