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黑氣閃過,屋子裡卻不見人影。
“無名鼠輩,隻敢在陰暗的角落窺視,卻不敢當面吱聲,最好躲嚴實了,下次讓我看到剁了你的腦袋喂狗!”
冷峻的聲音響徹屋子,卻始終不見窺視之人,似乎已經逃了。
溫漪甯卻不敢放松精神,她有一種預感,來人是幽珩。
她又想起祭禮那日,他落在她臉上冰涼的手指,想起落崖前他發狠的目光,想起姜南溫熱的血。
心情瞬間跌入谷底,背後隐隐發涼,手指止不住地顫抖,隻能垂下眼簾用力攥緊拳頭。
“别怕,我在。”
看出她的隐藏的憂慮,燭越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聲安慰她。
他的聲音難得溫柔,有那麼一點兒驅散了她内心的恐慌。
但她做不到不害怕,她原本打算多賺些錢之後,就蟄伏起來好好修煉,等她劍道大成之後再去殺了他。
可如今,幽珩竟這麼快就找到了她,她才築基,遠遠沒有與他抗衡的實力,隻能等着被燭越相救。
她靜靜地看着眼前之人,心裡卻在反複回想着剛剛的一幕。
被人護在身後似乎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但她不想做隻能依靠他人生存的菟絲花,她想成為堅韌的蒲草。
想要離開任何人之後都能頑強生長,而不是隻能依靠着誰,期望着别人不要抛棄她。
頃刻間,一股沖動驟然湧上心頭,溫漪甯擡眸看向眼前這個強大的男人。
“燭越,你可以收我為徒嗎?我雖修為低微但也算略有天賦,如今已經築基初期了。隻要能夠提升實力,我什麼苦都可以吃,你盡管考驗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聞言,燭越略顯詫異,似乎不明白她為何突然要拜他為師。
“現在這樣不好嗎?雖不是師徒,但我能教你的絕不會吝啬。”
不知為何,他不想答應她,不想成為她的師父。
聽到他委婉的回絕,溫漪甯并不意外,但她也不打算就這麼放棄。
不是師徒,他對她就沒有責任,等哪天覺得她煩了就可以拍拍屁股離開。隻有成為他的徒弟,她才能長久留在他身邊,一邊以求庇護,一邊強大自己。
況且,隻有徒弟才能傳承師父的絕學,燭越一定也有不會輕易教授的秘法。
“不一樣的。”她看着他,眼裡淚光閃爍“你知道今天那人是誰嗎?”
“是誰?”
“是魔尊幽珩,他擄走我,逼迫我與他成親,我不同意便打我囚禁我,甚至殺我師妹,在魔域,我沒有一天是不被他欺負的,我拼死逃了出來,才遇見你。”
說着,她眼中的也流了出來,看到她的眼淚,燭越一時手足無措,隻能遞過去一個帕子,将幽珩這個名字徹底記住。
接過帕子,她擦掉眼淚繼續道:
“所以我才與你商議出崖後你能護我周全,可我沒想到,這才短短幾日,他竟又找到我了,我真的不想再過那樣可怕的日子了,也怕你覺得我給你招來這麼多麻煩,這才想出來這麼個法子。若你不願便罷了,是我的錯,我已經麻煩你許多,這次是我強求了。”
話落,她擦幹臉上的眼淚,強顔歡笑道:“這幾天謝謝你,燭越。帕子我明天洗幹淨還你,也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逐客令一下,室内卻陷入短暫的沉默。燭越站在那裡沒有動,隻是看着眼前的人。
即使室内昏暗,也不難看出她發紅的眼眶,這是他第一次見她哭。
雖然相識時日不長,但她一直都是堅強愛笑的模樣,無論是落入絕境,還是面對沒錢沒修為的各種困境,她都能想出辦法,從不會自怨自艾,怨天尤人。
但今晚,她第一次流露出如此無助、如此傷心的一面。
燭越想,她有什麼錯呢?她不過是想擺脫惡魔而已。
她……不過是想成為他的徒弟,成為不被抛棄的那一個而已。
心底泛起一絲波瀾,燭越也說不清那是同情還是什麼。
隻是在下一刻,他擡手摸上她的頭發,輕聲道:“你隻是在為自己争取而已,這不是錯。至于拜師一事,若你真的想清楚了我也願意收你為徒,但我并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聞言,溫漪甯這才松了一口氣,以退為進,适當賣慘,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不。”溫漪甯打斷他的話“你比我認識的所有人都好,這世道,沒有人允許女子學劍,更不會教她們修煉,但你不一樣,燭越,你願意教我學劍,甚至送我價值百萬的霜月劍,你比你想的要好百倍,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好的人,所以你不必自謙。”
被她真摯誠懇的目光看着,靈魂似乎都得到了升華。
燭越輕笑着搖搖頭道:“以後雖是師徒,但你也不必以弟子的規矩去要求自己,我們還是如今這般相處便好。”
溫漪甯當即下跪做足了師徒之禮“弟子溫漪甯,拜見師父。”
燭越受了她這一禮,等她起身時才道:“你還是别叫我師父了,聽着怪老的。”
說完還看了她一眼,眼裡明晃晃地寫着:真的别這麼叫了!
“啊?可是不能直接叫師父的名字吧?”
溫漪甯歪頭想了想又補充道“要不這樣,以後我叫你燭越師父,既不像師父那麼死闆,也不會說直呼姓名太不尊敬,你覺得呢?”
瞧着她發亮的雙眼,便知道她自己首先很滿意這個稱呼。
不過,也确實比直接叫師父好很多。
“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