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隻是讓你認清現實,那兩個男人,你最好都離得遠遠的。”
“離不遠。”溫漪甯輕笑一聲,坐起身來“我還要靠這兩個男人改天換命呢!”
聽到這話的織春瞳孔微震,好半晌才回頭看她,卻在看清她眼裡的認真之後沉默了。
一人一鹿就這麼望着對方的眼睛看了許久,織春才輕生道:“改天換命……可惜了。”
它的最後幾個字如霧一般輕渺,即使與它面對面,溫漪甯也沒能聽清。
“你說什麼?”
“沒什麼,你醒來了,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它的話說得不清不楚,溫漪甯卻從中扒拉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四處觀望了一下,她們都在一顆樹下,不遠處就是東錦城的城門。
此時天色漸晚,城門口人來人往,再也不似她們剛來時的那般死氣沉沉,來往走過的人中,還有人繪聲繪色地描述着不久前神仙降臨的盛況。
他們說的,應該是燭越和她,還有織春了。
這麼看來,她們是擺脫幽珩了,它守着她,大概是因為燭越和那個光球。
想到這裡,她問織春“你不是應該在妖域守聖樹嗎?為何會來人間作亂?”
其實那會兒看到幽珩手裡的光球,已經隐隐有了猜測,但她總覺得,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聖樹被幽珩挖走了。”
“什麼?”
溫漪甯直接被驚得站了起來。
不怪她這麼驚訝,妖域聖樹不僅僅關乎妖域的存亡,甚至對這四海九州的安定都有着莫大的作用。
據說天道曾賜言:聖樹存,天下興;聖樹亡,天下亡。
而聖樹之所以存放在妖域,隻因妖域蚍蜉山的土壤和日光最适合聖樹的生存,除卻至善之妖織春,還有三位宗門的化神期長老守着。
“那宗門的三位長老呢?”
“死了。”
在這一瞬間,溫漪甯隻覺得渾身發涼。
她一直知道幽珩心狠手辣,但從來沒有哪一次,她這麼深刻地意識到這個男人的狠毒。
關乎天下存亡的聖樹他說挖就挖,隻要擋了他路的人,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在這簡短的兩個字中,她聽出了幽珩恐怖的實力。
那可是三個化神期長老啊,已經是當世最強者,況且還有織春這樣的大妖,竟都無法阻止幽珩作惡。
第一次,溫漪甯對他産生了憎惡以外的恐懼。
“聖樹應該被他弄去了魔域。”織春突然說道“要想救這天下,就必須得在四海九州傾覆之前找回聖樹,而不受蚍蜉山日光土壤滋養的聖樹,十年之内就會腐朽死亡。”
十年……似乎很長,但要想在十年内從幽珩手裡搶走聖樹,恐怕還是太短了。
“那個光球裡有什麼,讓你放下了自己的使命,甚至入夢殺人?”
哪怕是給外界遞一個信兒也好啊……
現在恐怕沒有人知道聖樹已經被挖走了,而聖樹的守護大妖,卻來到人間,配合魔尊來了一場惡劣的夢中屠殺。
“那是我的孩子。”
溫漪甯驟然啞聲。
自己的孩子和天下蒼生,似乎很好選擇,況且她作為被守護的一員,更沒有臉去指責它了。
“抱歉,我……”
織春卻笑了“沒關系,你說的對,作為守護聖樹的大妖,我的使命就是為聖樹而生而死,但我卻為了一己私利抛卻使命,甚至手染鮮血,我早就不是什麼人人敬仰的大妖織春了。”
說到這裡,它頓了一瞬繼續道:“但我的孩子,它傳承我的血脈而生,繼承了我的力量,它才是新的‘織春’。”
此話一出,溫漪甯愣在了原地。
所以,它手染鮮血,不僅僅是被幽珩逼迫,更多的,是為了下一任至善之妖的誕生,隻有新的‘織春’才能尋找和守護聖樹。
那它——
“我快死了。”它很平靜地說出這句話,甚至還笑了一聲“但臨死前遇到你,也算一場緣分,你願意帶着織春去尋聖樹嗎?它破殼而出之際,就是我喪命之時,許多事,無法一一教導,我隻能拜托你了。”
“你太高看我了。”
溫漪甯說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隻覺得空落落的,一顆心落不到實處。
她是來尋隕星石的,但打從來了東錦城,就被幽珩困在夢境裡,好不容易破夢而出,又驚聞聖樹被挖去魔域,現在還有一個大妖求她帶着新的織春去尋聖樹。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她不該推三阻四。
可她曾拼盡全力才逃出魔域,而今也隻有築基大圓滿的實力,她要如何才能帶着新生的織春尋到聖樹,并将其移回妖域?
還要在十年之内……
但若不做,新生的織春要如何應付幽珩,要怎樣才能在天地傾覆之前挽回一切?
到時候别說殺幽珩了,她甚至得與幽珩死在同一天。
她一時沉默。
看出她的遲疑,織春輕聲道:“我贈你夢引,換你尋聖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