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27 | 譚文嶺】

……

一連瞧了好些人的成績與排名，薛向笛眼眸閃了閃，直接将書包反背到身前，從包裡翻出學校統一購買的平闆，抽出筆就開始算分組。

按照班主任陳老師的安排，他們高三（14）班每個月月考後都要依成績重新分組。

自高二分班分科開始，這個傳統延續至今，依舊沒有改變。因此，算分組已經成為了（14）班人手必備的通用技能。

很快，薛向笛便在平闆上列出一個表格，并圈出了自己名次所在的位置：第四組。

筆尖懸在紙膜上空，微頓。

藍眼睛少年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凝滞，接着飛速擡眼，看着牆壁上的成績表，用手比着一個個對名字。

1，2，3，4……

少年抿了抿唇，抱着平闆又畫了一次分組表。

沒錯。還是4，21，28，45。

再算一次，數字依舊。

他沒有算錯。

薛向笛斂下眼眸，嘴角卻顯露兩分喜意。

忽然，身側傳來兩聲輕輕的咳嗽，同時書包垂下的帶子也被一股輕巧的力道扯了扯。

薛向笛連忙轉頭過去——

入目一個身形修長挺拔的女生，她背光站着，墨發末梢被陽光染成了淺棕的暖色，随意地鋪散在肩頭。

女生面上架着一副半透明白框眼鏡，鏡片下的臉沒什麼表情，淺灰色的眸子過于冷冽，直直望過來時尖銳淩厲，冷意撲面而來，顯得她寡淡強勢，不易接近，頗有些高嶺之花的味道。

薛向笛有種被陽光晃花了眼的錯覺，下意識垂眸躲避，眼睛眨了好幾下，就連心跳也漏了一拍。

“麻煩借過一下，謝謝。”女生禮貌出聲，聲調平和穩定，但仍能聽出一絲疲憊。

薛向笛這才意識到自己占據了教室門口大半的空間，趕忙側身讓出位置，供女生通過。

“……哦，好的，不好意思…”他抱着平闆和書包，向後退開一大步。

女生長腿一邁跨進教室，目光一瞟，便看到了牆上的成績表，一時間站住了腳步。

薛向笛也沒走，随着女生的視線一起看向表格，抱着書包的手緊了緊，開口說話時不自覺擡高了音調：“這是這個月月考的成績表……望雀，我…算了下，我們是一組的。”

“…是嗎？除了我們還有誰啊？”女生——也就是望雀，聞言側眸，好奇道。

“還有譚文嶺和孫言。”薛向笛笑了笑，将自己的平闆遞給望雀，“你看，應該沒算錯吧？”

望雀沒接薛向笛遞過來的平闆，隻是就着後者展示給她的屏幕瞧了瞧，肯定地點點頭：“嗯，沒錯。謝謝，我知道了。”

說完，她也沒有繼續和薛向笛交流下去的意思，轉身就去了自己後排的座位坐下，放好書包，拉緊外套，取下眼鏡裝盒，最後趴桌上不動了。

距離正式行課的兩點半還有段時間，大多數提前到班的學生都會選擇在這段時間打個盹。

直到望雀将臉埋進雙臂，薛向笛才收回他跟過去的視線。少年站在教室門口，冷風将他圍巾尾巴上的長絮吹得東倒西歪。

半晌，他才像感覺到冷似的，趕忙從風口離開，抱着平闆坐去了自己的位置。

他取下圍巾理順後，重新整齊圍上，将自己小半張臉全部掩蓋在深藍的絨毛裡，餘下一雙孔雀藍的眸子依舊明亮。

他們搭上話了。

第一次。

薛向笛将圍巾尾巴放在手臂上疊了疊，自己枕着手臂趴下，像隻剛挖好新窩的倉鼠，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喜悅。

其實十分鐘前，他就在校門口看到她了。

當時他心跳就滞了一下，不知怎的，可能是新圍巾的絨絨絮絮被冷風團巴團巴塞進了他的腦子，脫口而出的呼喊被死死卡在嗓子頭，死活講不出來。

卡頓了一兩秒，他又做作地放慢腳步，假裝沒有看到對方似的，目不斜視右拐。

等他走出五十米遠，悄悄回頭，卻發現人家根本沒有直接過來，而是帶着妹妹先去了高一高二的教學樓。

少年緩緩眨了眨眼，眉毛壓了壓，随後又恢複了平靜的表情。

唉。

秋風呼呼吹着，剛剛活躍起來的體溫瞬間偃旗息鼓。

無端的失落自心口彌漫開來，少年步子都沉重了兩分，慢慢走到教室門口，看見月考成績單，才重新打起精神。

習慣性地算算分組，沒想到新的驚喜突然砸中了他，還沒等他回過神，耳邊就響了他熟悉又陌生的那個聲音——

他們搭上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