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換座位的大事,薛向笛狠狠松了一口氣,快快樂樂去食堂吃了個晚飯回班。
然後就被月考後的周考狠狠折磨了一番。
晚上七點整,教數學的張老師拿着一摞卷子站在講台上,笑容滿面。
結果卷子嘩啦啦發下來,拿到手中,瞧第一眼,迷糊;第二眼,那些個數字字母好像在亂飛。
薛向笛深吸口氣,緩慢給自己灌水喝,想要延遲自己面對這張卷子的時間。
磨磨蹭蹭喝完後,他的注意力終于集中到題目上,悲傷地發現剛才的恍惚不是錯覺。
這回的周考怎麼這麼難?
是隻有他一個人這麼覺得嗎?
薛向笛不由自主擡眼,偷偷摸摸瞟了一眼左手邊的望雀——
人家表情都不帶變化的,手上動作流暢順滑,此刻已經算完了好幾道選擇題。
很好,看望雀就是個錯誤。
薛向笛苦着一張臉開始硬算剛才他沒看懂的第二道選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随着張老師離開教室,室内逐漸響起了細碎的讨論聲,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這并不是什麼異常現象。
周考每周都有,又不拉座位,又不嚴格監考,做題全憑自覺,自然不少人的成績有水分。
他們教數學的張老師沒有守全整堂考試的習慣,每當他出去接水、上廁所或者在走廊遛彎兒,班裡的學生就不約而同開始交頭接耳,“互幫互助”。
薛向笛正跟最後一道填空題較勁兒呢,就被身後孫言拉了拉帽子。
他小心翼翼側身看去,就見孫言一臉生無可戀,用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聲音問他:
“诶诶诶,那個,薛向笛,選擇題第七題你會嗎?就橢圓上三角形面積那個,條件一堆我啥都沒算出來!好難啊!”
薛向笛遺憾搖頭,回答的聲量相比來說收斂了很多:“我不知道啊。我也不會,空着呢。”
“啊……嗯…你覺得望雀會知道嗎?”
薛向笛一頓,眼神又不自覺地往身邊飄:“……人家肯定知道的吧?”
“那…你問下她?”孫言聲音有點虛。
薛向笛不假思索,立刻反駁:“……你覺得我敢嗎?人家什麼層次我什麼層次?要不你去問問?”
“我也不敢。”
兩人你看看我大半亂填的卷子,我看看你密密麻麻的草稿本,最後各自歎息一聲,又專注到了自己的進度上。
相比孫言,薛向笛還是要好些的。至少第七道選擇題他不是什麼都沒做出來,而是在AB兩個選項中糾結。
再看看卷子上的其他題目,薛向笛眉頭一擰,繼而自己都覺得好笑:題目沒寫幾道,空的不少,拿不準的比做出來的還多。
這絕對是張老師在月考之後對學生的報複。
一定是的。
做不出來題的薛向笛将憤恨一股腦兒發洩到他的新圍巾上,将圍巾上順滑的絨毛捏得一團亂糟。
糟蹋圍巾的同時,薛向笛還忍不住去關注望雀的做題進度。在發現對方已經把卷子翻了個面,大題都做完了兩道之後,薛向笛更是狠狠破防,連扯圍巾的力氣的都沒了。
……為什麼總是有人學得這麼輕松呢?
薛向笛撐着腦袋,就這麼偷偷看着旁邊的望雀寫題算題。他看不清楚對方到底寫了什麼,但就看她落筆的流暢度,一定是胸有成竹。
從他的角度,剛好能看到望雀的側臉。
她眉梢眼角帶着些微的惬意,好整以暇地撐在課桌上,單手攥筆在潔白的試卷上勾出一個又一個數字與符号,流暢得像是在跳舞。
她在享受。
雖然很輕很輕,但薛向笛還是感受到了。
是什麼讓她享受?拉開差距的試卷,大家唉聲歎氣的反應,還是單純的做題?
一時間,薛向笛内心生出了一絲挫敗感。
他們可真不像一個世界的人。
初中的時候,薛向笛還自覺成績不錯,常常在班級名列前茅,年級上的表彰也得過很多次。
但自從升上了高中,優秀的人多了起來,他的那點成績就變得有些不夠看。
說好聽點,叫穩定。
可換種角度,他好像從來沒有進步過。
成績常年位于班級中上遊,沒有巨大的退步,也沒有顯著的進步。無論他花多少力氣,落在紙面成績上,他還是那個不高不低樣子。
不僅總成績這樣,他的各科的成績也很平均,沒有偏科。
當然,也沒有任何的優勢科目。
這就導緻他在嘗試揚長避短時總是無從下手。
基礎的東西,薛向笛一直做得不錯;而一旦到了上難度的時候了,他就往往一頭霧水,摸不着半點思路。
就像書架頂層的書他跳起來也拿不到。
就像小老鼠永遠過不了河。
就像現在。
望雀已經捏着筆在草稿本上畫圈圈花朵了。
而他還在原地踏步。
忽然,身邊傳來一道清晰而确定的聲音:
“第七題選A。”
薛向笛眼眸一縮,猛地左側頭看去,對上了望雀平靜而淡然的表情。
這,不是,他,呃……
啊?
薛向笛一時間沒搞懂望雀的意思。
于是視線中,望雀嘴巴動了動,又說了一次:“第七題選A,你在AB之間糾結是沒考慮到直角的限定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