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自己面頰滾燙,眼眶發熱,鼻尖也有了些許酸意。
于是立刻側過臉去。
“沒關系,我…我坐一會兒就行了,謝謝你的抑制劑……”他語無倫次說道,慌忙擺手,“你先過去吧……”
望雀疑惑歪頭,若有所思,最後重重歎了口氣。
她背過身去,在他面前蹲下:“我背你。”
薛向笛身體一僵。
“……謝謝。”他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
望雀背人的動作很穩,不帶一絲搖晃,手也沒摸什麼她不該摸的地方。
“你不用撐着,抓緊一些,不然會摔下去。”她對薛向笛說。
“呃,好,我知道了……”
薛向笛摟住了望雀的脖頸。
望雀欲言又止。
“…真的對不起,我沒想到……”
薛向笛還在講話。
“…不要對着我脖子說話。”
望雀忍無可忍。
薛向笛摟她脖頸的手一緊,再也不開口了。
*
植物園距離醫務室大約有個十多分鐘的路程,望雀背着個人,速度再次減緩,花了整整二十分鐘才抵達醫務室門口。
進門,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女醫生正在值班。
望雀放下薛向笛,向醫生女士說明了情況,并向她要了一隻Alpha的抑制劑,主動退了出去。
坐在醫務室外的椅子上,望雀毫不猶豫挽起自己衣袖,往胳膊上打了一針。
随着藥劑緩緩滲入身體,她紊亂的氣息才漸漸平複。
太難熬了。
她雙手捂臉。
少年紅着眼尾,默默垂眸的樣子還停留在她腦海裡。
她本以為,自己也算是比較正視欲望的那一類人,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
喜歡的她會盡力為自己取得,不喜歡的就明确拒絕。也許未來會遇見一個喜歡的人,與之攜手一生。
但現在看來,她還是正視少了。
剛才把人拉近的時候,按着人的肩膀後頸的時候……
她真的很想做點什麼。
更别說有的人還毫無知覺,不停在她側頸吸氣吐氣。
吸氣吐氣。
望雀狠狠閉了閉眼,順手掐了胳膊一把,轉身去衛生間往臉上拍了拍冷水。
她喜歡他的味道。
這個認知在此刻無比清晰。
漂亮的,熱烈的,張揚的,濃重的……
全是她鐘愛的元素。
就連刻骨的苦澀都帶着讓人上瘾的回甘。
怎麼會有人如此合她的胃口。
而且對方似乎還喜歡她。
望雀一下子阖緊水龍頭。
一滴滴自來水順着松動的水閥緩緩落下,砸在生出些許裂縫的水槽之中,聲音在空曠的衛生間裡回蕩。
滴答。滴答。
……不能這樣草率。
她返回醫務室,值班醫生已經從隔間走出來,正好和望雀對上視線。
醫生往辦公椅上一坐,向望雀招招手:
“跟你說一下哈,你送過來這位同學身體沒什麼大問題。但可能是因為某些舊疾或者心理陰影,這會兒有點應激,在裡頭躺一會兒就行了。”
“應激?”望雀目露擔憂。
醫生擺擺手:“害呀,估計是小時候生病接連碰上了發熱期,太難熬産生了心理陰影,噴霧對他作用不大。這回沒在第一時間得到緩解,可不就應激了嘛。”
“我給他打了抑制劑,你讓他緩緩,休息休息就過去了,藥都不用吃。”
望雀點點頭,付了兩人抑制劑的錢,立刻擡步去了隔間。
進去門掩了一半,她便迫不及待開口詢問:
“小薛,你現在還好嗎?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有什麼需要盡管告訴我,不用客氣。”
薛向笛窩在病床裡,被子裹得緊緊的,隻露出半張臉。
“我沒事……”
他聲音悶悶的。
“對不起……我給你添麻煩了嗎?”
少年的眼睛不複往日的光亮,低低不敢看她。他說完後抿緊了嘴巴不再言語,把自己往被褥裡縮了縮。
望雀能瞧見他濡濕的眼睫和紅意未褪的眼尾鼻尖。
他哭過。
但沒讓她瞧見。
“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應該什麼都沒帶就跑過來找你的……”
見望雀神情似乎有些疲倦,他又開了口。
“如果我有早做準備,就不會這樣麻煩你了,對不起……”
他第一次表現出如此脆弱的模樣,語氣裡都帶上了明顯的哭腔,卻還是強撐着沒在她面前掉眼淚。
望雀卻是一愣,隐晦地攥緊了垂在身側的手指。
這一刻,她想到了很多。
她想到男生做出了題目後亮晶晶的眸子,想到他藏起難過後的微笑,還想到他站在舞台上,穿着禮服,聚光燈打在他的身上,那樣耀眼奪目。
……
人怎麼會如此惡劣。
她居然有點想看他哭。
“那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她順着他的話引導。
少年一愣,目光飄忽閃躲,最後又安定下來。
他伸手扯了她的袖子,就像在植物園那裡拉她時一樣。
“……我喜歡你。”
……完了。
她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無關天氣,無關運動會,無關椰子水。
隻與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