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晴忽然轉過了腦子:“哪兒來的信息素?”
她怎麼越聞越熟悉。
怎麼那麼像……那麼像薛向笛……
“薛向笛的信息素。”望雀回答。
田晴:果然是小薛的……小薛???
她霎時瞪大了雙眼:“這……啊?怎麼……什麼情況?”
望雀表情有些微妙。
“我和他在路上碰到,他發熱期到了。我把他送去了醫院,這才晚了。”她說着,略過了一些比較私人的情節,“不過他這會兒已經沒事了,人在休息,你們可以等午休過後再去看看他。”
沒想到田晴直接點破了她的未盡之語:“他和你表白了嗎?”
望雀一愣,點點頭:“嗯。”
“那……”田晴抿了抿嘴,眼神中滿是好奇,“我可以問問,你有答應嗎?”
*
其實薛向笛沒有覺得望雀會答應他。
畢竟他們真正熟識起來的時間,也不過短短一個月。
一個月實在是太短了,須臾之間便沒了蹤影。眼看着第三次月考即将來臨,他與她便不會再坐在一起。
到那時,又是誰會與她并排?
這明明并不是什麼大事,但薛向笛還是免不了失落。
失落着失落着,就想起來和望雀相處的那些小得微不足道的事。
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因為望雀對每個人都很好,他并不特殊。
可晚上回家,薛向笛在加班學習時總會不由自主地找出望雀給他的那張卷子,捧着瞧着,細細研究,又輕輕歎息。
這讓人怎麼放下。
漸漸的,情緒積在髒腑,不吐不快。
于是他上網絡搜索如何表白,出來的不是文辭膩到發酸的甜言蜜語,就是不到胸有成竹不要表白。
否則就會死得很難看。
翻啊翻啊,最後薛向笛扣上了手機,心裡還是打定了表白的主意。
就當他會死得很難看吧。不讓他說他絕對會遺憾好多年。
所以得說,準備一些聽上去不膩不肉麻的好詞句,還要找個好機會。
比如挑一個沒有别人的地方,不會被打擾,也不會讓望雀尴尬難做。
他提前好多天就決定好了日子,并為此做了不少心理暗示,唯一忘掉的變量是他自己的發熱期。
結果就把自己從表白現場送到了病房。
他原以為自己沒有機會再說這樣的話了。一個人躺在隔間裡的時候,他甚至開始害怕望雀會生氣,會覺得他太麻煩,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他靜悄悄地縮在消毒水味的床褥裡,不受控制地演繹着待會兒望雀會如何冷臉,如何用厭倦的眼神看他,越想越難過。
可能她不會過來了。
是啊。
她拿了抑制劑大概自己就走了,怎麼會管他。
這樣也好。
……這樣也好。
他會找機會跟她正式道歉的。
現在不是一個好的道歉時機,走掉了也好。
令人驚喜的是,她回來了。她沒有走。
她看上去或許有些疲倦,但并不生氣。
于是他趕緊向她道歉,卻不知怎麼的,被她帶到了最開始找她那個話題上。
要說嗎?
他問自己。
在這樣亂七八糟的時候?
他想了很多,嘴巴卻不受控制地張開。
在真正說出口的那一瞬間,薛向笛的腦海一片空白,唯有仿若夢中才有的潮起潮落,應和着他清晰而沉重的心跳,一聲接着一聲。
任何詞句都無法描摹他那一瞬間的心情。
他知道他的行為太過唐突,所以他不應該抱有希望。
但是。
但是……
但是。
這怎麼可能。
古老的長劍懸在頭頂,将落未落。
他松開了拉着她衣袖的手,垂下了眼睛。
不要抱有希望。
他開始給自己催眠。
她拒絕是很合理的。
不要多想。
薛向笛感覺自己就像是站在精美玩具櫥窗前的小孩,豔羨地看着一個個同齡孩子牽着大人的手,蹦蹦跳跳走進裝潢精美的店門,來到他眼中如昂貴畫框一般的櫥窗。
而他隻能一個人背着書包走回家,在樓下花壇摘一朵開得最漂亮的野花當做上天送他的禮物。
等在櫥窗不會有人接他,走進店裡他也沒有足夠的貨币,他隻能自己走回家,花也隻能自己摘。
後來阿姨店裡不忙時會來接他,他也不會像其他小孩一樣在校門口翹首以盼。
他從來等不來任何東西。
望雀走動了幾步,他聽到了她關窗戶的聲音。
窗上鎖扣“啪”的一聲合緊,室内越發安靜。
薛向笛更加安靜,呼吸都沒有了聲音。
“……我需要時間考慮,可以嗎?”
終于,無邊的寂靜被一道平和的聲音打破。
尖劍急速墜下,最後停在了他的眉間。
……太好了。
薛向笛目光暼過望雀皺皺巴巴的衣袖,緩緩把臉埋入枕間,不讓她看見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