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注定整夜映照,那本就寂靜的夜裡,略顯沉重的呼吸,似乎帶動了氣流,吹響了樹的枝葉,喚醒了枝幹的蟬,心似乎并不如此甯靜。
對于向來少眠的韋亦鑫而言,心中的雜念仍強撐着眼皮,即使疲倦已然席卷全身,眼前透過窗照進的月光,似乎是驅散閉眼後浮現場景的利器,不知就那麼注視了多久,身軀才漸漸變得不那麼緊繃,終究困倦還是打敗了雜念……
清晨5時,雖為晨,但天邊未升起暖陽,清涼的空氣中,李明哲手中的茶杯正冒着熱氣,靠在教師宿舍陽台的扶手上,随着年齡的增長,睡眠時間正緩慢地減少,不知正在思索些什麼的眼神眺望着遠方。
同樣已經清醒的,還有本就少眠的韋亦鑫,或許是被風聲吵醒,緩緩睜開了雙眼,慢慢舒展開蜷縮着的身體,摩擦着被子發出細微的聲響,起身側坐在床沿,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機。
粗略翻閱過斐璇發來的消息,對其中幾條做了簡短的回應,或許在斐璇眼裡,這個将手機當闆磚的人實屬奇怪。在通訊錄中翻出教導主任的微信,編輯了消息發了過去。
“主任,您今天什麼時候有時間給我回個電話呗,有點事情想問問您。”文字後加上了那主任标志性的[鮮花][鮮花]。發完後扔下了手機,輕聲地向衛生間走去。
開得細小的水流基本沒有聲響,快速地結束了洗漱,回到床邊換上外出的衣服,疊好睡衣放到床頭,眼中是依然處于睡眠中的吳舯,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便轉身拿起書包離開了宿舍。
單肩背着書包,目光無神地從電梯裡走出,宿舍樓大門外,天剛開始有些朦胧的光亮,四處觀望一番後,向圖書館的方向緩緩走去,背影看去時那微微低下的頭顯得格外失落。
圖書館似乎是24小時開放,依舊亮着的燈光與昏暗的走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韋亦鑫走了進去,借書台裡依舊在睡覺的大叔,讓其腳步變得更加輕盈緩慢,走到較為靠裡的一個位置,放下書包坐了下去,緩緩拉開的書包鍊,一時間手停留在了半空,包裡,是3本吳舯給他借的書,歎了口氣,從其中一本已經近乎讀完的《少年巴比倫》中取出夾着的草稿紙,從夾層裡掏出紙筆和耳機,便将書包放在了椅背,靠了上去。
耳機裡響起了柔和的輕音樂,筆直的坐姿稍有些彎曲,臉緩緩靠向桌面,草稿紙上的數學題正與筆尖進行着交鋒,充盈的知識與無窮無盡的思考或許正是此時此刻,擊敗心中雜念的最佳利器。
太陽緩緩升起,與其一同升起的,還有門衛處的欄杆,一輛轎車緩緩開了進來,開車的正是顧老師,與許多或受邀或受聘前來參加夏令營教學的老師不同,顧老師是夏令營的主辦人之一,同時從小便在這個海邊小縣城長大,所以與大家不同,她反倒獲得了十五天可以回家“休息”的假期。
從車上下來,向着教學樓走去的同時,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将早已編輯好的郵件發了出去。
一聲哈欠在房間裡響起,伴随着的還有吳舯緩緩擡起的身體,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剛剛升起的太陽,幾隻鳥從窗外飛過,吳舯的視線落在那張留有躺痕但無人的床上。
緩慢從床上下去,走到衛生間門前,敲了敲門,無人回應,推開了門,衛生間裡沒人,撓了撓頭又回望了一下房間,疑惑地邁了進去。
正當吳舯準備拿起杯子接水漱口時,感覺到了腳上的觸感似乎有些不對勁,低下頭看去,鞋子之下,洗澡隔間的邊緣,仍然留有滲出的一攤水,吳舯有些疑惑,扭頭又看見門後角落裡,躺着那條用來擦地擦腳的抹布,走了過去,用腳将抹布複位并擦去滲出的水,一邊拿起杯子接水,一邊與面前鏡子中充滿疑惑的自己對視着。
簡單洗漱後走出衛生間,床頭櫃上的手機震動并亮了起來,從手旁的抽紙盒裡抽出兩張紙,邊擦拭雙手邊走了過去,拿起手機,是一封來自顧老師的郵件,便點了進去。
“同學們好,考慮到大家本次的比賽形式的特殊性,會需要比較長的時間進行創作,特此通知,今明兩天的上午課程取消,同學們自行安排時間!郵件無需回複,如有疑慮……”讀完郵件,又扭頭看了看那張空空如也的床,手指在屏幕上滑動着,點進了微信裡,向韋亦鑫發去一條信息:“你到哪去了?”
圖書館裡,伴随着緩緩升起的陽光,一張草稿紙也被韋亦鑫寫到了盡頭,從有些雜亂的式子中圈出重要的式子,放下筆活動了一下手腕和腦袋,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
在與極浩的聊天記錄中翻出參考答案,拿起一旁的紅筆和自己的答案對照起來,視線不停地在草稿紙與手機屏幕往返,手中的筆時不時打鈎時不時補充,就在視線即将從最後一條證明條件移開時,屏幕的上方彈出了一條消息,是顧老師的那封郵件,手指快速點開了郵件,快速捕捉到了中間的那行“今明兩天的上午課程取消”後,熄滅屏幕,将手機放到了一旁。
在那張寫滿的草稿紙上畫上最後一個勾,将其移到一旁蓋住了手機,露出了下一張全新的僅寫着題目的草稿紙,提筆,低頭,接着寫了起來,在視野注意不到的一旁,那張寫滿的草稿紙底下的手機亮了起來,一條消息提醒彈了出來。
見韋亦鑫沒有回複消息,吳舯放下了手機,換下睡衣,走到沙發處拿起了書包,剛背上書包,眼神就注意到了桌上那封韋亦鑫沒有帶走的信件,又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沒有回複的聊天框,有些疑惑地搖了搖頭,走出了房間。
腳步勻緩地走到了食堂,從窗口要了一杯冰豆漿和兩個包子,向窗口的叔叔道謝并端走了餐盤,腳步停在足以觀望整個食堂的位置打量着,韋亦鑫并不在這裡,短暫的停頓時,一隻手不經意間出現在了身後,拍了拍準備起步找桌子的吳舯。
熟悉的拍肩打斷了吳舯的腳步,正準備扭頭叫出韋亦鑫的名字,而扭頭看到了卻是面帶慈祥笑容的旺阿姨,吳舯的嘴裡兩個名字正在争鬥,半天才喊出了那句:“早,旺阿姨。”
旺阿姨也同樣朝食堂各處望了望,向吳舯問道:“那個韋同學呢?你們兩個怎麼不一樣來了?”吳舯聳了聳肩搖搖頭應道:“不知道,我睡醒他就已經不見了,您也沒看到他的話,或許在圖書館吧。”聽着,旺阿姨點了點頭,看了看吳舯手裡端着的餐盤說道:“好,我去忙了,你快去吃早餐吧!”
坐到了餐桌上,拆開吸管的包裝吸了一口,拿起盤子裡包子,一塊一塊地掰下送進嘴裡,心不在焉地望向食堂的大門,似乎在思考着什麼。沒等手中的一個包子被掰完,手機又震動了起來,是一個未知号碼的來電。猶豫了一會還是摁下了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