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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獻祭者(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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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真真的案子有了一點轉機是在第二天。

午時的陽光刺破雲層探出了頭,天光頓亮,玻璃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的時候,陽光正好切到夏灼的鼻梁正中。

她一半身子隐在黑暗裡,一半被光映得明亮,仿佛一副色彩對比鮮明的古老油畫。詭谲而神秘。她身上總有一種讓人無法忽略但又不敢窺探的氣息。

風鈴應聲而動。

夏灼擡頭說了句,“你好!”

來人是個男生,桀骜不馴的一張臉,校服之外又套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外套上布滿鉚釘和奇怪的帶子。他目光精準地鎖在夏灼身上,但又有細微的躲閃,眉毛糾結地擰成一團。

然後徑直走向了櫃台,敲了下桌子,眉毛越發皺起來,壓低聲音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他那目光是顯而易見的飄忽,一個不害怕警察的人,他不一定不怕鬼。

他害怕夏灼。

——所有神秘的、古怪的、藏在黑暗裡的、琢磨不透的,都是鬼。

夏灼倏忽笑了。

我是什麼人?她有時候也會問自己,所有人都說她的是神,神不老不死,永生不滅,有通天徹地移山倒海之能。

但這世界上已經沒有神的存在了,她作為唯一遺留下來的神族,常常感覺到過往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幻夢,或許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過神的存在。

她有時也會看神話,神話裡故事對她來說是陌生的,那是人類眼中的神,并不是神眼裡的神。

她并不是天地所化,她記得自己是從胎兒慢慢長大的,當她還在母親子宮裡她就有了知覺,像造物主在創造人類,她看見自己緩緩形成的心髒,聽見心髒發出第一聲的跳動,她看見自己伸展出的手腳,看見自己的五官逐漸清晰,她甚至聽見自己在分娩後的第一聲啼哭,她感受到母親親吻她額頭的溫度。

她的靈魂遊離在高空,看見一切的發生,她的意識是早于身體而存在的,這是她唯一察覺到和人類的不同。

随着時間的流逝,她越來越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她和人一樣,會餓,會想吃東西,她喜歡甜甜脆脆的東西,喜歡香瓜和梨,喜歡食物從口腔裡進入後經過味蕾到達胃裡的感覺,她會困,想要睡覺,太陽好的時候會想去外面曬一曬。

每當這個時候,都都覺得自己隻是一個特殊的人類罷了。

自從她的本體被鎮壓在生死淵之後,她的力量也變得時強時弱起來,那種感覺便更強烈了。

花萊說神先有思想,後擁有軀體。

這就是她為神的證據。

她不知道了,她已經記不大清楚了。

連最想念的那個人,都快要想不起來他的聲音了。

她隻記得她吃母乳長大,那時并沒有人把她叫做死神,她隻是個孩子。

在母親的耐心引導下蹒跚學步,她不會說話,也沒有聽覺,她的世界是無聲的默片,但她又知道一切。她記得那個稱之為母親的人從巫醫的口中聽到這噩耗時的眼淚,記得自己被帶着輾轉很多醫館,但一無所獲。

她經常被誇很聰明,很多事她似乎天生就知道,她也從不哭鬧,喜歡安靜地坐在院子裡曬太陽,她很喜歡曬太陽,像個暮年的老太太,閉着眼,長久長久地在躺椅上晃。

大約五歲的時候,她的父母死于戰亂,她被外婆帶回鄉下,住在河堤的巫婆說她是大陰煞,克一切活物。

外婆每天用黑水給她洗澡,對她念奇奇怪怪的咒語,那些咒語帶着神奇的符号鑽入她的腦袋,帶着奇怪的聲響,仿佛從時間深處涉過粘稠的大川而來。

那聲音越來越清晰,有強烈的直覺一直攥着她,有一天她開口對外婆說:“你念錯了,第四句的末尾,應該是降音。”她示範了一遍,黑水沸騰翻湧,像惡靈在咆哮。

外婆吓得癱倒在地上,那一年她七歲,說了第一句話。

從此和怪物兩個字形影不離。

她時常一個人躺在草地上曬太陽,連爬蟲都會繞過她行走,惡犬蹲伏在丈許外對着她匍匐嗚咽……

在一個暴雨的夜晚,惴惴不安的村民,最終選擇砍斷她的手腳,挖去她的眼睛,把她綁上巨石沉入水底,她聽見一向沒有波瀾的内心翻滾出來的滔天怒氣,她在黑夜裡睜開血紅的眼,兩脅下破骨骼生出一對兒堅硬的骨翅來。

她驟然騰空而起,速度堪比飓風,翅膀扇出風暴。

然後迅速降落的瞬間,無形的風刃絞殺一切。

血像蒸騰的雲霧飛散開來,風吹過去,滿地寂靜,以及柔軟的屍骸。

死氣迅速蔓延開,所有的生機頃刻間消散。

所有人臨死前留給她的都是驚恐和不可置信的眼神。

被人和其他生靈畏懼,是這一生的主基調。

不知道有多少人對她說過:“你該死。”

但她不在乎。

想到這裡,她不免微微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意,擡眸看了一眼周南,神色又恢複平靜:“這不重要。或許你可以先告訴我,攝魂香和三鬼涎你從哪裡弄來的。”夏灼唇角逐漸壓得平直,語氣冷下來,“那不是你該接觸的東西。”

周南冷汗涔涔,莫名覺得有一股陰冷的寒氣撲面砸下來,第一次切實感覺到深入靈魂的恐懼。

盡管夏灼給他的感覺隻是一個孤僻内向不起眼的高中女生的模樣。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個快遞,上面寫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以為是誰搞惡作劇,就扔一邊了,後來白真真覺得好玩,就拿走了。我現在才覺得那東西邪門。”他抹了一把僵硬的臉,把沒在警察那邊說的話都說給了夏灼。

幾乎是本能的。

夏灼若有所思地轉了下眼珠,看來确實是有人故意引導了這一切的發生。

像是某種蓄謀已久的圈套,在等着她去鑽。

或許,她想要的那一個,明明是最簡單的東西,卻真的注定是不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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