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珍塵正兀自咆哮着,胸前卻猝然迸射出一簇筋肉斷裂的殷紅!
“你……”
蔣蒼冥将染了血的長劍收回劍鞘,漠然注視着何珍塵被洞穿的身軀緩緩摔折于地。
“你這種人不配。”
夜色稍淺,寒風洌洌,浪逐淺灘,四人相對。
“啪啪啪——”
卻是韓祥先行打破了沉默,狀若随意地拍着手道:“不愧是武林盟主,果然秉公任直,着實讓下官大開眼界。”
這話引得其餘三人皆是訝然地看向韓祥。
“哦,對了,先前隐瞞實屬事出有因,在下乃是内務長官韓祥,在此見過諸位。”韓祥稍稍拱手行禮道。
“所以,”蘇玄影道,“此次韓大人前來,是陛下的意思?”
韓祥點點頭,又轉頭看向解惜行。“正是,接應的木舟之後便到,解門主,陛下派我來接你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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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将曉,晨光熹微。
木舟掀開一道道翻騰的白浪,不急不緩地将本欲彙聚的波紋擠散,任水波在海面發着“嘩啦啦”的歡兒。舟上人的青絲被行船時帶起的海風擾着,時而揚起,又時而落下。不知幾度流轉後,那方滿布血影的孤島竹樓,終是晃晃悠悠地被白浪隐沒了。
“解門主,”解惜行應聲回頭,隻見從船艙内步出的韓祥将一個物件遞了過來,“這是蔣盟主讓我轉交給你的。”
“蔣盟主他?”
“蔣盟主看起來想要一個人在船艙裡待一會兒,他說這本就該是叫解門主赢去的。”韓祥輕搖了下手中的蝕骨甲。
聞言,解惜行偏頭想了想之前讓蘇玄影替自己射的三箭,而後鎮定地接過了蝕骨甲。
“韓大人,你既是陛下派來的,那黃大人可知曉你扮成了長笙派孟掌門的小厮?”蘇玄影問。
韓祥搖頭否認。
“這麼說,黃大人的死……”
韓祥看向解惜行。“解門主可記得先前下官在孟經志的卧房裡說路行舟逃走一事?”
兩人點點頭。
“下官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懷疑路行舟另有所圖,”韓祥解釋道,“多年來,陛下一直在找尋一位身上有奇異印迹的故人之子,這也是下官此次前來的目的。”
“就是我嗎?”解惜行問。
“是,但陛下也隐隐感覺到,宮中似乎有人在同他作對,阻撓他找到解門主你,”韓祥蹙起眉間,“下官懷疑,路行舟就出自那股與陛下作對的勢力。是以,在看到張未歇身上有類似印迹之時,我便立刻前往他的房間,但卻隻看到了他缺失左臂的屍身。”
蘇玄影猜測。“這麼說,黃大人和張少俠很可能都是路行舟殺的。”
“嗯,二位可還記得之前在黃大人遇害的會客廳裡,那香爐内所殘留的碎屑?”韓祥頓了頓,“其實,宮中曾流入過一種引魂香,燃之生迷煙,可使人昏厥,狀若窒息而死。”
“那麼,也就是說,很可能就是路行舟用了這種熏香先讓黃大人假死,待到之後才殺人抛屍。”解惜行道。
一番交談,羽杏島的一系列兇案大緻已捋得差不多了。
蘇玄影便又轉向韓祥問道:“韓大人,那能否請問陛下的那位故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然而這次,方才言無不盡的韓祥卻是抿唇笑着吐露了幾個字。
“此事,請恕下官無可奉告。”
二人聞言皆是蹙眉不語。
等木舟悠悠地抵至前谷鎮的河岸歇整時,蔣蒼冥在岸邊同三人道别。
“諸位,此地正是寒潭莊所在,蔣某須得前去告知羽杏島之事,便在這裡同諸位拜别了。”
辭别蔣蒼冥後,眼見得天色将晚,三人便打算于此地先找間客棧休息。
步入一間客棧的大堂,韓祥笑着問二人道:“兩位還是睡一間?”
“自然,”解惜行握住蘇玄影的手,垂眸道,“有勞韓大人。”
是夜,月綴高枝,暮色低垂。
“惜行,怎麼還不睡?”蘇玄影坐在桌案邊,端起茶盞,淺飲了一口。
“玄影,你覺得韓大人所言有幾分可信?”解惜行披着外衫坐于桌案另一側。
“三分。”蘇玄影道。
解惜行聞言忍不住輕笑。“這麼少。”
“嗯,韓大人于羽杏島一事上應當沒有說謊,可他關于你的身世,卻隻有含糊的故人之子一詞,實在是不能令人信服。”
“蘇将軍可是在擔心我?”解惜行笑道。
“嗯,就這麼貿然跟着這位韓大人走,我怕他對你不利。”蘇玄影垂眸。
“既如此,那麼……”
蘇玄影的耳畔傳來尾音稍稍勾起的低吟,下一息,眼眸低垂處便倏地鑽入了一個身影。
“阿玄,我們私奔吧。”
月光下,解惜行笑得眸沁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