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聰明伶俐的何以藍!
馬芳一撇嘴:“咋樣,剛才說你不聽,這回現眼了吧?人家大夫都笑話你了!”說着,劈手一把掠下趙寬亮的襯衣,扔在水龍頭旁邊。村醫老王指着光膀子的趙寬亮對鄭勁松說:“他媳婦不用查,渾身溜光水滑,除了肚臍沒第二個疤痢:他呀,夠嗆!結婚三年沒孩子,就是因為媳婦嫌他髒、不讓他進被窩造成的!”
馬芳臉一紅:“嗨嗨嗨,老王你都四五十歲的人呢,也沒個正經的!”衆人邊說邊笑進了屋。何以藍查了裡屋、竈房,推開記錄簿,例行公事地詢問起打防疫針的情況并發放了幾盒抗病毒口服液。鄭勁松留在院子裡,查看了雞鴨豬狗的環境和茅廁,掀動着小噴霧器的壓杆,向潮濕的角落裡噴灑着藥水……當然,提取血迹的工作也在其中秘密地完成了。趙家衛生“檢查”完畢,三個人又向另一家院子走去……
第二天,七月二十九日上午,一輛黑白的警車駛進卧牛溝,兩位民警向趙寬亮出示了逮捕證,給他戴上了像征着法律威嚴的、冰涼的銅手铐。
人民檢察院以重大殺人嫌疑批準逮捕趙寬亮的重要依據是:他襯衣上的血迹與死者的血型相一緻,都是B型;而他本人則是O型的。
遮天蔽日的鉛灰色雲層越積越低,幾乎是擠壓在城市的上空,仿佛沒有市區裡高大建築物的支撐,雲層能把整座城市壓扁似的。陰郁的天氣壓得人透不過氣來。終于,雲層輾磨出雪花,先小後大,大到如銅錢,飛旋着、簇擁着,無聲無息地撲向剛剛還是裸露的街市,毫不客氣地遮飾住那裡的一切浮塵灰土和污濁。
鄭勁松的目光比外面的天色還要陰郁。他獨自留在剛剛散會的小會議室裡,透過氤氲的煙氣凝望着窗外的雪花。暖氣絲絲地叫着,叫得心煩意亂,鄭勁松扯開衣領,焦躁不安地來回走動着,各式各樣的煙蒂在腳下碾過……
“……根據嚴打鬥争的實際情況,決定撤銷七一四專案組,以集結警力投入其它大案、要案的偵破;杜案可以采用并案偵查的方式,從另案中注意發現新的線索……”範副局的決定,不啻于在鄭勁松的心頭上剜了一刀!
杜案被宣布“無期徒刑”,這就等于變相說:刑警大隊、特别是隊長無能,給全局的指标案子甩下了一個不光彩的包袱!專案組真成了懸案組了!
當範克明在會上宣布這一決定時,警員們表現各異,陸千駿和何邦正表情尴尬,祁順海目瞪口呆,老陳一言不發隻是吸煙,李建軍低下了頭,何以藍則悄悄地擦着眼角......隻有鄭勁松坐得住,倔強地挺立着頸項,像一尊雕就的塑像......
從逮捕趙寬亮迄今,整整五個月過去了,杜案就像深陷在泥澤中的車子陷入進退兩難的僵局。趙寬亮本人拒不供認殺人犯罪,在看守所裡大吵大鬧。
今天早晨,看守員截收了他寫給家裡的一封信,信中寫道“公安局抓不着罪犯,非逼我承認殺人不可!”查找新的物證工作雖在進行,但毫無進展;
預審處方面幾次要求補充偵查,查實殺人兇器;趙寬亮家屬來局哭鬧;卧牛溝村近二十名村民呈上聯名保狀,擔保趙寬亮不能殺人;市人大年末檢查監所,對那些長期羁押人犯遲遲不能結案的現像提出嚴肅的批評,其中點到了趙寬亮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