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裡,一個穿着紫紅色緊身棉襖的青年婦女出門穿過小路,到對面的污水井倒髒水。
看見陸千駿過來,她遲疑了一下等車子過去。就在駛過這婦女的瞬間陸千駿瞥見那蒼白的、毫無血色的面龐,低垂的眼睛……
《複活》裡的瑪絲洛娃就是這樣,像地窖裡馬鈴薯芽一般蒼白,沒有生氣的臉……
陸千駿騎在車上正漫天遐想,突然背後傳來凄厲、撕裂心肺的女人尖叫聲,活像被冷水激着了一般。緊接着,又是咣啷一響。
有情況!陸千駿疾忙調轉車頭,隻見那瑪絲洛娃雙手捂着臉從木足盜身邊跑過,身後的水盆滾出老遠。瑪絲洛娃跑回自家的院門時,還不住地回頭望那木足盜和他的電動三輪車。
小巷裡并沒有其他行人。
“怎麼回事?”陸千駿轉回來聲色俱厲地問道。
“我哪知道,”木足盜翻着白眼珠,滿不在乎說:“我趕車往造紙廠送草,她出門倒水,誰知道她叫喚什麼,怪疹人的!”
陸千駿半信半疑地審視着他又看了看後面的拖鬥上斜放着一柄裝草的叉子,還有些散亂的草屑。
女人的尖叫聲驚來了幾個玩耍的孩子和看熱鬧的人。“咚”地一聲小院門開了,一個戴着藍鴨舌帽的青年男子扶着瑪絲洛娃走出來。他用手指着木足盜說是不是他?
瑪絲洛娃驚懼未消,遲疑着不肯上前說不是。鴨舌帽上前一把揪住木足盜的前襟質問:“剛才你搞什麼名堂來?”
“什麼?搞名堂?你問問她!”木足盜仰視着這位比自己高出一頭的棒小夥子有些打怵:“她無緣無故死命地叫喚,差點沒把我驚毛了!”
鴨舌帽斜視了一眼車子什麼也沒說,松開手,走過去把盆子揀回來,口氣不知怎麼變得平和了:“對不起,你走你的吧。我媳婦被車撞過,她一見車就害怕……”
“鬧了半天是場誤會!”陸千駿緊繃繃的臉上現出笑意:“我還以為這下抓了個現行流氓犯呢。”
木足盜恍然大悟,使勁地瞪了一眼穿着便衣的陸千駿。鴨舌帽也望望陸千駿笑了但笑得很勉強。
靈感爆發,有如傾瀉直下的山洪不可遏止!陸千駿如癡如狂,埋在杜案的現場勘查卷裡,整兩個晝夜沒合眼。直尺、三角闆、圓規都用上了,重新複制的照片也戳爛了十幾張..終于,一個輝煌的結論誕生了﹣﹣罪犯殘殺杜占德的兇器是鋼叉,那種常見的四股叉!這一重大發現,絕不亞于天文學家發現第十顆行星、物理學家揭開百慕大三角秘密的價值!
世界上,偶然和必然總是相對的。在一個偶然的機會,陸千駿又聽到小巷裡瑪絲洛娃的驚叫聲。不過,那起因不是木足盜的驢子,而是另一個進城積肥的郊區農民拖着的糞車。好奇心驅使陸千駿又去觀察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