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以後,陸千駿按時回到隊裡辦公室找老陳。
“小子。現在我們談談這個案件——也可能算不了什麼案件,隻是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吧!你先說說。”
陸千駿認為在有關技術鑒定沒有得出結果之前,就談對案情的看法為時過早。但又想他可能是有意測驗一下自己的智力所以不好不談。于是略微條理了一下思緒,便開誠布公地說出初步的看法:“現場自然是我們分析案情的中心環節。根據現場無撕打和掙紮的痕迹,死者又無外傷的情況看,我想若是他殺就一定是窒息或藥物殺害,并且殺後移屍。移屍到骨灰盒存放室的意圖是想借人們對這地方的迷信和恐怖心理,造成一種假像。如果這種設想能夠成立,那麼沒有火葬場内部人員的合作是辦不到的。……基于這一點,死者身上的紙條很可能是僞造的;而我們對馬明柏的報告就應該加以警惕。”
“根據上述現場特點,如果認為馬明柏的報告可信,那麼就隻可能是自殺。死者去看望的也許是他曾愛之深切,海誓山盟的戀人。在痛不欲生的情況下他抱定了死在她面前的決心。他看到戀人的骨灰盒後,也就是在馬明柏轉身走後的瞬間,他服下了烈性毒品……”
老陳先是耐心地聽這個後生講,當他快要收題時,微微一笑。這一笑使他心慌,于是就連忙打住。
“你這是萬無一失的答案。”老陳果然毫不客氣地說:“首先,你想過沒有,我們趕到現場時,死者死了多久?”
陸千駿猶豫了一下說:“不會很久!”
“多久?”
“這個……我還說不那麼準。”陸千駿對他這樣追問很反感但也确實有些心虛,後悔自己忽視了這一重要問題。
“那麼,我說最多不超過一小時。他的四肢還同活人一樣柔輕、腋下還有餘溫。我們趕到現場是9點差10分。假定死亡發生在8點左右,清平世界,蕩蕩乾坤,殺人移屍的可能性大嗎?就說有這種可能性,兇手在暗地殺人後,把屍體裝進殓木,充火化拖進殡儀館,然後搬上二樓,時間夠用嗎?”
“注意,我們是在8點過25分接到馬明柏電話的。再說這樣大張旗鼓,殡儀館有那麼多人同他們合作嗎?與其這樣,為什麼不進行火化,毀屍滅迹呢?退一步講,為什麼一定要搬到二樓三室呢?扔到一樓某室不簡單得多嗎?”
“還有,隻要是他殺,不管出于什麼動機,兇手能放過被殺者身上的二十張十元的鈔票嗎?”
“以上都不算是重要的,關鍵在于馬明柏這個人物。如果他是同謀者,何苦一定要說自己目睹了死者的暴死過程呢?又為什麼承認是他把死者引到三室的?當然所謂【鬼殺】之說,其力量是很微弱的。因為犯罪分子明白迷信能欺騙一部分群衆……但欺騙不了我們公安人員……以上這一點很重要,有了這一點就可以排除所有謀殺的可能性。”
“下面就說說自殺的逆據。你的設想很有道理。生不同床死同穴以身殉情;但是他既然抱定主意去死,為什麼要身帶二十張嶄新的十元鈔票呢?為什麼不在身上留個姓名住址以便親人收屍呢?一個微小的細節就能夠把我們整套的設想打亂。”
老陳像老師在課堂上分析完一道題後滿懷希望地看着學生那樣看着陸千駿
他的這些話似乎很有道理,但陸千駿中還是不服:“照您的看法,既不是他殺,又不是自殺,難道是自然死亡不成?”
他沒有為陸千駿的反駁而不高興,很和氣地說:“……有這種可能性或者近似這種可能。”
他見陸千駿怅然所失地望着他,站起身走近其說:“現在我們不能妄下判斷,請同志們務必抓緊技術鑒定工作。如果今天晚上9點或10點你能帶上技術鑒定的結果到我這兒來,我将是很感激的。”
陸千駿也急迫地需要技術鑒定的結果便起身告辭而去。因為到底不相信老陳說的既不是他殺也不是自殺。但技術鑒定一個個出來……一次次地失望……直到晚上9點鐘左右“死因”的最後結果出來,陸千駿也徹底地失望了……但必須馬上到老陳那兒去,就在路上緊張地思考着。
陸千駿來到辦公室,在他為我倒茶的時候,他走近他的寫字台看到桌子上經他鉛筆劃過的一張白紙,條條圈圈,勾勾點點,亂七八糟。但有一處似乎有點圖表的眉目:
死者(1)女
死者(2)男
活者→女→田淑玉
陸千駿看了一會兒,不解其意,隻覺得有點“三角戀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