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陸千駿看到老陳的眼裡閃動着電光石火,不知是興奮還是仇恨或者還有憐惜。
他又看那莊重入坐的姑娘,發覺好生面熟?她穿月白緊身上衣和青色百褶裙,裙擺過膝,齊小腿罩着肉色長筒襪,腳蹬黑色高跟涼鞋,肩上挎一隻紫色的小皮包。這時挎包貼在腹間,兩肘交叉壓在挎包上,身子微斜。這美麗的面容和莊重的神态,多麼惹人憐愛。
“千駿。你認識她嗎?”正在陸千駿看得入神的時候,老陳突然這樣問。這使他一陣心跳,以為是洞察了自己的心思……這一問也使那姑娘感到羞澀,她微微低下頭,兩眼直盯着鞋尖。
但陸千駿迅速清醒過來,而且這一清醒非同小可,他蓦地大吃一驚,差點叫出聲!
她……田淑玉!隻是服裝不同,發式稍有改變。陸千駿的心擂鼓般地跳起來。
房間裡的空氣變得甯靜而肅穆。
“韓柳霜!我們來自你十三天前離開的那個城市。”老陳說到這兒,那姑娘猛一擡頭,将驚愕的目光投向他們;但她随即收回目光低下頭,恢複原樣。這又表明她對他們的到來并不怎麼意外。
“你在那個地方丢失了一樣東西,我們特地趕來還你。因為據我們了解,這件東西是你向别人借用的。”
姑娘聽到這兒,身子微微一顫,臉上的紅暈頓時消褪。
老陳從提包中取出那把花布雨傘輕輕地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以不可置疑的口氣說韓柳霜,這是你用過的雨傘,不過我認為沒有必要通過指紋鑒定來确認你用過它。
韓柳霜漸漸有些坐不安穩,将身子向前傾斜,把從肩上垂下來的挎包抱在懷中,兩肘擱在雙腿上。好一會兒,她才慢慢地擡起頭,用柔弱的聲音說:“你們沒有說錯!是我做的。”又沉默一會兒,老陳問你還有什麼話說嗎?
“沒有很多的話要說。”她可憐巴巴地望着我們,聲音很平靜,“我隻想說明我所采用的并不是一種緻死人命的手段。我沒有想到也不希望後果這麼嚴重。”
“不錯,我還可以為你補充一點,你的手段是弱者對強者的報複,不過是一種弱者的可憐行為也可以說是一種聰明的作法!”
韓柳霜可能沒有理會老陳的話,她的目光忽然顯得自信:“我想你們一定會認為我觸犯了法律,一定要嚴辦我。不過,事已至此,我不後悔。但是我請求你們在逮捕我之前,看看我這裡的幾封信。”她的語氣漸漸有些激憤,邊說邊打開小包,取出一包用黑色塑料袋包着的物件。陸千駿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她雙手将東西鄭重地遞給他。
陸千駿回到座位上,見老陳犀利的目光始終盯着韓柳霜。韓柳霜神色有些慌亂,一隻手插在小包中輕輕地摸索着。
“韓柳霜,你還有什麼要求嗎?”
“我的要求沒有什麼用﹣﹣你們看過那些信後就會知道的。不過,我仍然希望你們這些執法者多為受欺淩的人作主,不要讓我的悲劇重演,此外,在你們出示逮捕證前,我請求給我一杯水喝!”
陸千駿連忙站起身給她倒水,但老陳制止,他自己起身倒了一杯水走向韓柳霜。她用一隻手接過來。陸千駿注意到老陳目光始終盯住她,韓柳霜也緊張地注視着他們。
老陳遞過茶,轉身走了幾步,就在韓柳霜雙手捧着茶杯湊近嘴邊的一刹那,老陳猛一回身劈手打掉了她手中的茶杯。噼啪!茶杯摔得粉碎,茶水濺濕了她的鞋襪,接着一股刺鼻的藥味彌漫在空氣中。
韓柳霜“啊”地驚叫一聲,失去了茶杯的雙手慢慢垂下,她面目煞白、呆滞,如死人一般。
老陳掏出紙巾擦幹手上沾着的茶水,順手将紙巾扔在垃圾桶。陸千駿看他臉上有難以掩飾的痛楚。他語調極緩慢地說:“你對生活為什麼這樣悲觀?當你這樣做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過為你含辛茹苦的老父親?難道不想想男朋友對你的一片衷情?現在對你來說前途免不了有些艱難,但你還很年輕,希望你能自重!"
此時陸千駿并不了解老陳的感情,但他已經對韓柳霜寄予了某些同情,韓柳霜卻掩面痛哭起來。
看來韓柳霜是個很堅強的女性,她哭了一會兒,便鎮靜下來。
“韓柳霜。我誠懇地希望你不要過分悲觀!”這言詞和語氣都不像一個警官在對犯人說話。韓柳霜也似乎從老陳的話中得到一些慰藉……兩隻淚水漣漣的眼睛在他們兩人之間流轉。
老陳接着說,“正如你所說的,你的悲劇不能重演。你能把你所作的一切給我們講一遍嗎?我想你不會拒絕的!”
“你們是執法者,我理應服從!”韓柳霜很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