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三爺伸過頭來壓低嗓門說:“隔壁住的就是派出所的人,東西不敢放在家裡。請你們稍等片刻,我馬上去取來。……”
幾分鐘後淩三爺取來一瓢貨。兩個青年人看沒有黃德勳的少女圈和淡綠色帽珠,勉強講了講價,說“咬不動”,便告辭而去。
兩個青年人剛剛在街口消失,派出所的公安人員便将淩三爺請去了。
三竹市巴縣松嶺鄉緊靠着白家村。從白家村驿沿着一條泥濘的崎岖山道西行八公裡可看到半山坡上有座孤零零的簡陋茅屋。
此刻已近中午,有的人家已冒起炊煙而茅屋的主人才剛剛睡醒。他拉開蒙在頭上散發着汗酸臭的被子,打了個呵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便習慣地欣賞起貼滿四壁的女人像來。
他有一米八的魁梧身軀,濃眉大眼滿臉絡腮胡,渾身肌肉起坨坨,是一個極富陽剛雄性的男人。憑他這份身軀就是做土工,幹一天也能掙幾百塊的。何故這樣窮?何故活到二十七八歲連個醜女人也讨不到一個?
他本也是個單純、求上進的農村少年但因在“危險年齡”階段,急于偷嘗禁果,居然誘J了一個幼女,被判了三年“少管”。
“少管”出來,名聲在外,哪個姑娘還肯嫁他?找點“臨工”做,也遭歧視和奚落。他不能跻身于一般清白人的行列,也無法走一般清白人走的生活道路。生活的指路标把他引向了另一個世界……他幹起了撬疙瘩的行當。
他有的是力氣。憑借着鋼釺、鋤頭、千斤頂,他獨個兒一晚上就能撬它兩三個。不到半年光景,白家村周圍的疙瘩都撬遍了。
有的别人撬過了,他還去撬。他不僅積累了一套撬疙瘩的“先進技術”,确實也撬到了不少好東西。這些東西滿可以使他變為白家村一帶顯赫的有錢人!
然而他不懂石頭,三四流的販子都可以随意燙他,再好的東西落到他手裡就都不值錢了。他眼睛咕地看着别人出幾個錢便收走他一大堆貨,也氣忿不平,但無法抗拒。
2015年9月,曹洪發介紹他跟張老五當穿山甲。
張老五表示撬到東西大家沾光:如撬不到東西,車錢、油錢、飯錢、煙錢、零花錢全由他包了額外還給好處。于是他跟雲溪縣來的衛虛胖一起跑到貴州的安順、赤水一帶撬疙瘩在風裡雨裡黑夜裡累了一個多月,終于撬到了一對蛋清白夾黑的四指圈,他和衛虛胖高興得跳起來。可是張老五派來帶甲的小弟娃兒王立輕輕敲了敲圈子,裝着内行的樣子歎氣說:“可憐,連路費錢都賣不夠!”
其意思很明白——他跟衛虛胖沾不到光了。小子是才學石頭的,你就那麼識貨?真的連路費錢都賣不夠?天曉得!可他和衛虛胖都不懂石頭且又礙于張老五的勢力,隻得忍氣吞聲。
衛虛胖走時,王立說:“你光身就來光身去!”
陳小華看在同鄉的份上才給他買了回家的車票,另外給他十元錢。給老闆當甲就是這樣的結果!如今想起來也不免寒心。“他媽的,好人欺負我們,壞人也欺負我們!老子總有一天要報複轉來!”他在被窩裡拱了拱又掉頭去欣賞壁頭上的女明星海報。
“黑二!黑二哥!”有人邊喊他邊敲門。
他聽出是曹洪發的聲音——又叫我去撬疙瘩?拿多少錢不預先叫現,哼!老子就不去!他慢吞吞爬起床,套上一條短幺褲,披件舊外衣,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