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以後,黃铊終于醒過來了。但是他根本不回答人們的問話,眼中露出的隻是驚恐和冷漠的神色。
到底與世隔絕好幾年,黃铊對任何人都冷漠,唯獨聽到狗叫,臉上才有點生氣,眼中才有點溫柔。有一次,不知他的大黃狗從什麼地方竄進病房爬到他的床鋪上,他一下子抱住大黃狗的脖子,一邊不停地撫摸着一邊呢呢喃喃地跟它說話,樣子非常親熱。當護士們把大黃狗趕出去以後,他的臉上又出現了冷漠。
鄭勁松本想盡快從黃铊的口中了解一情況,但他的這些天來的表現,不得不使他又耐下心來。
黃铊大腿上的傷口還一直化膿,大小便都起不了床。經常來到病房的鄭勁松有時也得幫他揣屎揣尿。一天,黃铊又拉小便,當他把便盤從棉被底下拉出來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床沿便盤中的尿水一下子濺到鄭勁松的身上,黃铊見狀臉上出現一陣驚恐,鄭勁松連忙說:“不礙事,我這一身衣服穿了好幾天,也應該洗一洗了。”說完就拎起便盤朝廁所裡走去,黃铊的眼角裡,出現了兩顆晶瑩的淚花。
從此,每當鄭勁松出現在病房的時候黃铊的臉就柔和多了。終于有一天,他向刑警隊長叙述了自己的遭遇。
“警官大哥。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我這幾年怎麼活下來的。”
“是。”鄭勁松點點頭:“我很好奇有如此不可思議之事,談談吧?”
“四年前的二月七号。是一個冷風凄凄的早晨,我被鄉霸譚林押到了落水洞口。他把我雙手反綁起,說【你不是很能抓魚嗎,這個洞裡魚很多你就到裡面去過日子吧,今生你就别再出外面來了!】說完,就把我推進了落水洞。
洞中光線很黑,水流很急,我又被綁住了雙手,無法抓住洞壁隻好讓流水推走。我漂呀漂,頭腦開始發昏了,……也喝了好幾口水,……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突然眼前一亮,出現了一個寬大的岩洞。我憑着自己的水性好,掙紮着爬上了那岩洞的沙灘,找了一塊有棱角的石頭,把雙手靠上去反複上下磨蹭,終于繩子斷了,雙手得自由了,我一屁股坐在沙灘上抱頭大哭。
哭了一陣,我站起來,想沿着洞壁摸索着爬出來。剛走幾步,譚林說的“今生别再出外面來”的話又在耳邊響起。我心想,自己無父無母,無錢無勢,譚家兄弟在鄉裡一手遮天,作惡多端好多年都沒人管,我一個草芥的性命不如河中的一條魚,洞裡的魚雖然有被抓住的可能,但好歹平時還是比較自由地在水中遊來遊去,我回到洞外邊去,平時就沒有什麼自由,随時還有可能再被丢下洞來,生命沒有什麼保障。但不回到洞外在這裡怎麼能活得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