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不妙啊……”
其中一個人緊緊盯着遠處某一點的天空,透過厚實的凸透鏡片,能看到那處天空正泛着柔和的粉色。
他擡手調整着鏡片的位置,試圖讓那裡的景象更清晰一點。
“我怎麼覺得這片星雲在往我們的目的地跑啊?唉,你說它不會真的進那座城吧……那可就玩球咯……”
矮一點的同伴看了他一眼。
“不會。”
他的音色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還殘留着一絲變聲期的沙啞,給人的感覺卻非常老成。
“你怎麼知道不會?”
少年一邊一顆顆往槍裡填子彈,一邊認真地說:“金斯特說了那團星雲在往119公路東邊跑,灰燼回聲巢的追蹤從來沒有錯過。”
然而話還沒說完他就挨了一個暴栗,老成持重的形象立刻碎了一半,“老十你幹嘛!”
範十“啧”了一聲:“幹嘛……你說我幹嘛?119公路的東邊不就是漫水之路的西邊嗎?那座城就在西邊啊我的哥,我真是白教你了!”
少年愣了一下,看了看東邊,又看了看西邊。
“啊……”
“我啊你個頭啊!”範十對着他的腦袋又是一個暴栗。
少年捂着腦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個路癡。”
“路癡你還有理了,像你這樣的路癡,在末世小說裡都活不過一章!”範十恨鐵不成鋼地說,“也就是碰到我這麼個好心人,手把手把你養這麼大!”
少年咕哝一句:“半年見一面算什麼手把手……”
範十:“你說什麼?”
少年恢複了撲克臉,“沒什麼。”
他拿起槍繼續往裡面填子彈,動作一絲不苟,像在完成什麼戰鬥作業的示範。
他手裡的槍也很特殊,槍管是螺旋形,與之搭配的子彈表面也有着螺旋紋理,此時都放在少年腳邊,規規矩矩地碼成一排,一看就很有強迫症。
範十看了眼少年和他手裡的槍,忽然有些感慨地歎了口氣:“也算是有個手藝,餓不死了。”
範十是遊走在119公路的無幫派拾荒者,跟公路商人、雇傭兵,甚至掠奪者都經常打交道,門道很多,認識的人會尊他一句“範爺”。
跟着他的少年是十多年前他在119公路附近撿的,範十原本打算把他帶在身邊當個小跟班,帶了兩天卻發現少年有個緻命問題。
路癡。
不是一般的路癡,是一撒手就沒、去五十米外拾個柴火都能迷路的嚴重路癡。
在短短一天内找了迷途孩童不下五十次後,範十放棄了。
他把少年丢進一個荒廢的避難所裡,囑咐他在此等候不要走遠,每隔一段時間就過去看看。
範十本來沒覺得他能活多久,全當養了個寵物,心情好了就教點曠野上的知識。
結果少年命硬地一路活到成年,範十尋思着既然如此就起個名字,讓他随自己姓,号小一點,叫範九。
然後繼續放養。
兩星期前範十從泥之地一無所有地回來,順道去看了少年一眼。
這一看可不得了,少年不僅從其他拾荒者那裡學會了怎麼打造基礎的槍械,還覺醒了!
剛失去大柴的範十一拍大腿,二話不說把小九帶走了,理由是:“你已經長大了,是時候帶你去見識真正的曠野了!”
并斥巨資給他買了一個帶語音導航的定位器,挂在耳朵上,随身攜帶,一旦走丢還能給他打電話。
“所以你為什麼又要接泥之地的委托?”範九填完子彈,垂着一條腿在電話亭上坐定,“大柴哥剛死在那裡,金斯特說避難區裡的人都很複雜。”
“這你就不懂了。”
範十終于不再看那片遙遠的星雲,把視線放到一望無際的沙石路上。
“上次我去那裡,碰到一個大人物。”
“大人物?”
“沒錯。”範十神神秘秘地沖小九挑了挑眉,“那個家夥隻用一招就殺了你大柴哥……不過這不重要,那是他活該,我回去後打聽了,他是個不得了的人,可能比女娲還要牛逼。”
“這不可能。”範九脫口而出。
“怎麼?”範十咧了咧嘴,“覺醒後你也成女娲信徒了?祂老人家給你說了什麼神谕?”
範九一本正經地說:“隻有覺醒者才能聆聽女娲的教誨。”
“你真是越長越沒意思,跟個老頭子似的。”範十唉聲歎氣,轉頭時忽然一喜,“來了!”
範九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隻見茫茫淺水灘中飛快駛來了一輛苔藓綠的迷你巴士,側面圖着一塊非常亮眼的明黃色油漆。
範十從電話亭上跳下。
他腿上裝備着一種弧形的、大約三十公分高的緩沖器,輕易就能化解掉從高處躍下來的沖擊力。
緩沖器插入水中,又能保證靴子露在水面上。
“來吧。”範十對着小九招招手,“一會見到‘精衛’本尊,記得嘴甜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