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瑞家裡做餐飲。
父親名下好幾個餃子館,另外投資了兩間金店。
張瑞大學讀了計算機,畢業後在大廠上了幾年班,直言不是人幹事兒,太累,不如回家啃老。去年年初便辭了工作,隻偶爾接點私活,另外雇人在A市遊客密集的景區經營着幾個首飾攤位和漢服妝造旅拍店,這一年也算過得風生水起。
中午這一通電話沒要緊事,約江承晚上出去嗨。
江承沒拒絕,告訴他自己四點至八點有空,讓他去攢人,定了時間地點再打電話。
難得聽他這麼爽快,張瑞心情好得不得了,說完便挂了電話。
拿着手機,往回走經過前台,江承停步,朝裡面低着頭的收銀員道:“23号座位,買一下單。”
一兩分鐘,服務員出具賬單,他接過對折兩道,随手塞進西褲口袋。
再回到位子,菜品已經上齊了。蘇宜甯讓服務生又拿了兩個玻璃杯,起身站着,在幫他倒蜂蜜柚子茶。
念中學時,學校規定周内穿校服。因而江承印象裡那個蘇宜甯,一貫是素面朝天、紮馬尾穿校服的形象。可許是因為皮膚太白,師大附中那一身校服穿在她身上,和旁人還是不太一樣的。
烏泱泱一群人紮堆的時候,她仿佛自帶美白柔光濾鏡,總會第一時間将人的目光攫取。
今天出門沒帶孩子,她不像之前在醫院裡那樣穿沖鋒衣運動褲,而是穿了件版型休閑的黑色西服外套,搭配了條很有垂感的米白色闊腿褲。
此刻外套脫了搭在旁側椅背上,她上身單穿着和褲子同色系的圓領薄毛衫,乍一眼看去,整個人幹淨得不可思議,像初冬時節,溫柔甯靜的一捧雪。
江承走回座位。
一頓飯吃了差不多半小時。
臨近一點,喝了玻璃杯裡最後一點茶,蘇宜甯低頭,從旁側椅子上拎起一個紙袋,從桌上遞過去:“剛才去書店給安安買繪本,路過文具區,替她選了一個小禮物送你。”
這實在令人意外。
江承接過,垂眸往袋子裡看:“方便拿出來看一眼麼?”
“……可以。”
蘇宜甯道。
江承便伸手,将袋子裡的筆盒拿了出來。
有預感是一支鋼筆,打開盒蓋看過後,仍覺得心情有些難以形容。
“賺了。”他将盒蓋扣上,重新收入紙袋,笑着望向蘇宜甯:“送她的那個小佩奇,價格怕是不及這十分之一。”
原本有些忐忑的情緒消弭于無形。蘇宜甯被他這句話逗笑,忍不住說:“安安很喜歡你。小孩子最純粹不過,是能感覺到哪些人是真的喜歡她,哪些人隻是礙于情面逗一逗。”
“她被你教得很好。”
江承說着話,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旁側玻璃,語音一頓。
他母親杜若和一對母女正相攜着走向扶梯,在他擡眸看過去時,杜女士正定定地望着他的方向,和他視線遙遙對上。
半秒不過,江承将目光收回,同對面蘇宜甯一起起身。
兩人先後往出走,到了前台,蘇宜甯自然得知了江承搶先一步付賬的事,有些愕然地看了他一眼。
後者淡笑:“總不好又吃又拿。”
“可是……”
蘇宜甯想說,他付賬的時候,她分明還沒有拿出禮物。
江承自然明白她想法,牽唇笑了下:“那就當留一個再見面的借口,下次你請。”
蘇宜甯:“……”
她不敢去深究話裡的意思。
沉默着出了餐廳,江承問她車子停在哪兒,蘇宜甯告知後,又聽他問:“直接回家還是?”
“嗯。你呢。”
“下午可能和張瑞他們聚一聚。”
兩個人就此分别。
蘇宜甯乘扶梯下樓,江承去另一側坐直梯上頂樓。
拎着幾個紙袋,分開後,蘇宜甯全程沒回頭。走出商場,迎面涼風襲來,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外套搭在臂彎裡,一直忘了穿上。
穿上外套,走到旁邊停車場,拉開門坐進駕駛室,蘇宜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拿過手機看時間。
屏幕上顯示有一條微信消息。
她點開,發現是江承在五分鐘前發了一條:“路上小心。”
遲疑着,她在輸入框敲下一句:“你也是。”
好半晌,又一個字一個字緩慢地删掉,将手機放進一旁儲物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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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黑色奧迪A6駛入未央公館。
停好車,往屋内走的路上,握在手裡的手機響起一道微信提示音。
江承停步,低頭垂眸看,發現是他母親杜女士發了一條消息,問他到哪了,多久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