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完電話,蘇宜甯将手機擱在一旁。
對面徐世存看了她一眼,“你女兒?”
蘇宜甯“嗯”了聲,因為他問話時自然的語氣和尋常神色,有一點分享的欲望,“說是家裡粘土用完了。幼兒園老師布置了一個作業星期一要交,讓我回去了幫她買。”
“……幼兒園也有作業?”
徐世存訝異,一副不太理解的神情。
蘇宜甯笑着解釋:“隻是手工作業,用粘土捏一些簡單的小東西,不算很麻煩。對孩子來說,也有益智啟迪、開發大腦、訓練手腦協調能力的作用。”
“……”
徐世存靜了一秒,誠實發問:“粘土是什麼?”
蘇宜甯:“……”
實在沒忍住,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晚上,兩人吃飯一直客客氣氣,她一笑,徐世存不由地也笑了,卻也并未顯露出什麼不好意思,直白道:“現在小孩子的玩具種類太多了。我不接觸這些,的确不知道。”
“理解理解。”
蘇宜甯點頭,想了想,解釋道,“類似于橡皮泥。”
“那明白了。”
徐世存道,“女孩和男孩還是不太一樣。你小時候應該也挺喜歡這些吧。我從來不玩這個,上學那會兒壓根坐不住,全班幾十個人,老師最頭疼的就是我。我也一樣,一見到老師就頭大。前面李叔給說了十多個當老師的,一個都沒去見,求他放過我。”
蘇宜甯:“……”
一時竟不知如何接話。
她擡手,指尖在耳後撓了撓,莫名有一絲尴尬。
而她有一個毛病,一尴尬就容易臉紅。皮膚透白,臉上一點紅暈幾乎無處可藏。
對面徐世存将她神色收入眼中,才察覺自己失言,想了想,索性實話實說:“你不一樣。”
蘇宜甯疑惑,輕輕“啊”了聲。
徐世存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應該不少人說過吧,你很漂亮。”
蘇宜甯又一次:“……”
這一晚上,她和徐世存,幾乎一直不在一個頻道上。
男人和她想象中差不多,又似乎差很多。看上去挺不苟言笑的一個人,性格直來直去,坦誠得讓人有點無法招架,卻不至于覺得反感。
挺好,又有些有趣的一個人。
話已至此,她不可能察覺不到,他對自己是有好感的。意識到的這一點,開始讓她覺得事情棘手。
她不說話,眉心還微微蹙起,徐世存不由反思,反思過後覺得與其拐彎抹角,不如單刀直入。畢竟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他自認沒有裝一輩子的本領,隻能呈現最真的自己。
起身往蘇宜甯杯子裡添了飲料,他坐下,斟酌着開口詢問:“你不介意的話,我先說一下自己的情況?”
蘇宜甯點點頭:“嗯。”
“本科。政法大學公安學院畢業。目前在市局工作,這些你應該已經清楚了?”
蘇宜甯:“哦。”
“孤家寡人一個。平時工作比較忙,加班是家常便飯。但生活方面,動手能力沒問題,洗衣做飯打掃衛生、修家電通下水,瑣事都會。喝酒但不酗酒、抽煙,除工作外兩個愛好,打籃球和爬山。存款有一些,不過這兩年房價漲得厲害,結婚的話賣掉舊房子,加上存款,勉強能全款一套一般地段的三居室。”
“我……”
蘇宜甯組織着語言,“可能我……”
許是徐世存過于誠懇,莫名地,她話有點說不出口。
好半晌,她閉了一下眼睛:“對不起。”
徐世存沉默片刻:“家裡給了壓力?”
“不是。”
蘇宜甯忙道,“我父母是很好的。也正是因為不想他們過于擔心,所以我才……”
她頓了一下,“沒想到你會有意願。”
徐世存往椅背上一靠,黑眸注視着她,突然道:“其實在幾年前,我們有過一面之緣。”
這出乎蘇宜甯意料,不由地望過去,等他下文。
徐世存笑了笑:“你不一定能想起來。好幾年了,大概四年?那時你剛懷孕,去四院體檢。我一個朋友父親出事搶救,我陪他一起過去時,他着急忙慌往裡跑,将你撞了一下。”
對這件事,蘇宜甯依稀有一點印象,但撞她的那個人,她一丁點兒也想不起來了。
“他急着上樓,我幫你撿的東西,撿起時最上面一張剛好是B超單,怕你出事,所以我多看了你幾眼。”
提及孕期,蘇宜甯沒有很多話想說,沉默着。
徐世存又道:“今天隻是見面,你不用有壓力。沒人說見了面就一定得成,也不是說見過面就非得給一個結果。我們就當彼此都認識一個新朋友,随意相處一段時間。”